彭放自已住,家里除了他还有俩保姆,不过听原炀要来,他把保姆都打发走了。原炀一进屋他就看出不对劲儿了,他跟原炀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这么多年了,原炀不管闯多大祸,都没心没肺地不知道着急,他是第一次看到原炀失魂落魄成这样,好像整个人被抽离了什么东西一样,“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他把原炀拉到沙发上坐下,担忧地说:“其实吧,那个照片也没啥,就露了个脸,我相信以顾青裴的定力,能挺过去的。”x?
原炀摇了摇头。
“不是,那照片到底怎么流出去的?难道你也修电脑了?”
原炀摇晃着站起来,从彭放的酒柜里拿出一瓶酒,打开就猛灌了一大口。
彭放急了,“你倒是跟哥们儿说说啊,给你想想办法啊。”
“是我爸干的。”原炀转过头看着他,眼神灰暗,深不见底。
彭放愣了愣,显然被吓着了,嘴里就剩“我操”了。
原炀一口接着一口地喝酒,把目瞪口呆的彭放晾在了一边。
彭放好半天才长叹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原炀,“原炀,你是玩儿真的,你居然跟顾青裴是玩儿真的,我真是……你不是魔障了吧?你把你爸都逼成什么样儿了,让他放低身价,用这种手段去对付区区一个顾青裴。你是真的来真的呀原炀!”
原炀把酒瓶子摔了个粉碎,咆哮道:“我来真的怎么了!我就看上一个人了怎么了!为什么处处给老子添堵!处处都给老子添堵!”
“哎,冷静冷静,别跑我家撒酒疯。你给我好好说说,事情怎么演变到这步的。”
原炀抱着脑袋揪了半天,彭放都怕他把自已揪秃了,他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后彭放更加不淡定了,这就差两人携手私奔了呀!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已的发小。原炀这人总是吊儿郎当的,对什么事都没这么上心过,现在却成天想着做生意、挣大钱,整个人着了魔一样努力,还为了一段感情狼狈成这样,而这一切的转变都是因为顾青裴。
他犹记得原炀当初刚认识顾青裴时,是用怎样鄙夷的、厌恶的表情和口吻对自已形容顾青裴的,当时原炀憋着一肚子损招阴顾青裴,没想到那损招最终却报应到了他自已身上。
看着原炀颓丧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毕竟是涉及到传宗接代的事儿,他要是支持原炀,就对不起原家的列祖列宗,他要是不支持原炀,又对不起自已的兄弟,他只好陪着原炀沉默地喝了半天的酒,最后终于憋不住了,“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原炀甩了甩脑袋,“我不回家了,除非他同意我领着顾青裴回去,否则我不会再回家。”
彭放叹道:“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原炀双眼迷离,“我爸不该那么做,他不该那么做。”
“那顾青裴呢?他肯定怨你。”
一提到这个名字,原炀脸上就蒙上了一层阴影,“等他消消气我再去找他。”
“什么时候?”
“明天。”×?
彭放无语了。
第二天一早,张霞将离职文件带给了顾青裴,顾青裴签了字,安慰了她几句,把她送走了。张霞走后,顾青裴提上行李准备去机场。
下了楼,就像以往上班时很多个早晨那样,他在停车场看到了原炀。原炀也还像从前那样,背靠着车门,有时候点上一根烟,有时候只是站着发呆,天气再冷也不会坐进车里,他一下楼,第一眼就能看到原炀,原炀就像怕他会错过自已一样,用这个方式充满他整个视线。这幅画面已经深印在他记忆里,他感到鼻头发酸,心脏传来不可抑制的痛。
原炀看着顾青裴,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难过,“你要去哪里?”
顾青裴道:“塞班岛。”
原炀心头一颤,苦涩地说:“我们应该一起去的。”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顾青裴裹紧了大衣,想从他身边经过。
原炀拉住了他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去,我现在去哪里都可以,带着你私奔都可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顾青裴淡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看到你,也不想看到任何我认识的人。”
原炀咬了咬牙,“那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假期。”
“现在不是了。”顾青裴挥开他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原炀握紧了自已空荡荡的手心,他握得越紧,心就越痛。
顾青裴打车去机场后,原炀上了楼,在卧室翻了半天,找出了自已的护照。他带上护照和钱包,开车尾随顾青裴去了机场。
他到机场买了机票,只比顾青裴晚三个小时到塞班岛。没想到办理登机的时候却出了问题,柜台的小姐说他的护照处于受控状态,不能出国。原炀找人调查,才发现他的护照信息被列入了高级军官的管理范畴内,这方面国家是有硬性规定的,没有上级的批准文件,根本不能出国。而这个上级,鬼知道是谁。
原炀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他爸干得出来这样的事儿,只是自已竟全不知情。他不知道他爸当初是打算把顾青裴弄到国外去,才提前留了这么一手,只以为他爸在监视他,连他要出国都知道。他愤恨地撕了机票。
眼睁睁地看着顾青裴上了飞机,自已一个人去了他们计划好了要一起去度假的小岛,他却临到了机场才知道自已连国门都出不了,原炀气得脑仁疼。
顾青裴不知道原炀跟了过来,他通过安检,给父母发了一条出差的短信后,就关机了。
不用多想,他也知道自已这条娱乐消息会在熟悉的圈子里传得多快、多广。说不定他以前那些球友,还会在打球的时候拿他的照片当谈资,就像他们当初谈论某落马高官跟情妇的艳照一样有趣。手机这种能够让别人和他建立联系的东西,显然不该存在。
他准备在塞班岛多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他的身体、他的心,都需要彻底地休息。也许等时间长了,他就麻木了,就敢回去面对了。他总要面对的。
从冰天雪地的北京到鸟语花香的小岛,顾青裴的心在阳光的普照下舒畅了一些。到处都是陌生面孔,这里没人认识他,太好了。
他连续三天都待在酒店里。每天睡到自然醒,在海边散散步,晒晒太阳,看看书,生活原本可以如此惬意,他却差点儿忘了自已有享受懒散时光的权利。他一直都是个大忙人,一旦他闲下来,他会比工作积压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还恐慌。他可能天生就是闲不住的命,所以在国企做到高管后,他嫌弃生活太平淡,才跳槽到了原立江那里,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哪儿有后面他和原炀的故事呢。想想就讽刺。
顾青裴决定去睡一觉,睡着了他就什么都不想了。刚洗了个澡出来,酒店房门被敲响了,他问了句是谁,对方回了句“room service”,那嗓音低沉浑厚,真是好听。
顾青裴打开门,差点儿一头撞上一大捧鲜红的玫瑰花,他傻眼了。玫瑰后面露出一张纯男性的成熟英俊的脸,笑得春风洋溢。
“王总?”穿着一身没来得及换的西装,手捧大束玫瑰站在门口的,正是王晋。
王晋眨了眨眼睛,“叫我什么?”
“王、王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这几天给你打了无数的电话、发了无数的邮件,但一直联系不上你,我没办法,只好……亲自找来了。”
顾青裴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儿来,皱眉道:“你怎么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