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我没能说服自已,所以才迫切希望得到板爹的认同;只要他表个态,说他和我妈都希望我回去,也许我才能甘心。
是的,直到现在,我还抱有一丝幻想,觉得有那么一天,简薇也许会回来找我;一想起,我们曾那么坚定的爱过,我就无法接受我们已经分手的事实。
我很痛苦,也很矛盾,一方面无法彻底忘记,一方面又不想以爱的名义去打扰她。我是一个随心而活的人,可这两者都是我的心意,我便不知道该怎么去抉择,只剩下无尽的迷茫,无尽地困扰着我。
板爹已经喝完了杯中的酒,他又以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气,对我说道:“今年是你的本命年……你妈去给你算了个命……对不对,信不信,你都做个参考……算命的说,你现在不宜四处流动……你的事业和感情,都在徐州以南的地方……”
我笑:“这……这说的也太笼统了吧……那我要一直待在苏州,那我的事业和感情,可不都就在这儿嘛……就好像说天气,不是天晴,就是阴天下雨……说性别,不是男人就是女人……”
板爹冷看了我一眼,我赶忙止住了笑;他这才又说道:“这里说的是能让你修成正果的事业和感情,你别嬉皮笑脸的,对这种事情,多少要有点敬畏之心。”
“修成正果?”我不嬉皮笑脸了,这么自言了一句,又低声对板爹说道:“如果不是简薇,我的人生就没有修成正果这四个字。”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人要往前看,往前走。”
我低下了头,不想再说话;尽管我知道,板爹他说的没错,可自已的心里却燃不起一点向前走的欲望,我的心已然死了,死在了简薇的手里,这让我没有能力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所以,再开口的时候,我已经转移了话题,我对板爹说道:“我也不是非要回徐州,但现在这份工作,我不想做了……我找不到工作的节奏,每天都浑浑噩噩的,时间久了,别人不说,我都觉得自已像个异类……不过,你放心,放弃这份工作,我也不会让自已闲着……我朋友接了点殡葬的活儿……我就跟在他后面敲敲打打……”
我之所以不隐瞒这个犯忌讳的事情,还是想让板爹觉得不靠谱,继而给我释放一个可以回去的信号;可是,他却出乎意料的对我说道:“凡事随心……能养活自已就行……”
说完,他便起身去了厨房,说是红烧肉要收汁了。
我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又透过厨房那扇已经很久没有清理过油烟的窗户,放眼整个苏州……
这座在我心里已经毫无新鲜感可言的城市,真的还能承载我的一切吗?
我突然很悲观,只觉得,如果一直不走,总有一天,我会死在这个只有我自已的老房子里……
孤独致死!
第41章:为你做惯犯
尽管来一次苏州不容易,板爹也没有与我长谈,他将锅里的红烧肉做好之后,便洗漱睡觉了。我当然没有一点睡意,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翻来覆去地想着一些事情。我感觉自已的计划又被打乱了,倒不是说真的信了那算命之言,只是不想在板爹和我妈明确表态之后,还逆着他们的意愿回徐州……可我总觉得,有那么一天,我还是会回徐州的,但前提需要发生一个特别的事件,去激发我非回不可的决心,这样才能真正放下心里的一些顾虑……
因为深信有回去的那么一天,于是,我也想了想回去以后的生活,忽然又想起了前不久和乐瑶聊到的一件事情,说如果考不上一个像样的大学,板爹就要把我安排到菜市场的档口去卖猪肉。
说来巧合,就在昨天晚上,我看到一则新闻:报道有一个清华毕业的高材生,在自已的老家卖猪肉……
这很矛盾,因为就卖猪肉来说,显然不是一份很成功的事业,但他又有清华的光环加身,那他到底是不是一个成功的人?
……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去敲了板爹的房门:“板爹,你睡了吗?”
“就准备睡。”
我没有进去,隔着房门,说道:“你等等再睡,我想和你聊个事儿……你说,到底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被定义为成功呢?”
板爹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难题,所以,我的话音刚落,他便回道:“如果你这辈子的理想,就是找个档口卖猪肉,你不缺斤短两,保证肉品新鲜,几十年如一日,大家都说在你这儿买肉放心……那对于你,对于你服务的人群来说,这就是一种成功。”
我沉默着想了片刻,笑道:“看样子,你还记得,高中那会儿,你要给我租档口卖猪肉那事儿……”稍稍沉默之后,我又说道:“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当时是不是在吓唬我?”
“如果你心里没有答案,你后来就不会考上重点大学……有时候,不用过于执着于答案的对错,你更应该看到的是事情的本质,和它发生之后,产生的变化。”
我又是一阵沉默,感叹道:“板爹,不是我吹捧你……有时候,真觉得你挺高深的!”
板爹没有接腔,我倒没觉得尴尬,因为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表达的方式,他不是一个喜欢啰嗦的人,一辈子只说有用的话;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也信了那算命的,我不禁开始动摇……
……
次日,我一早便起了床,可板爹却比我起的更早,他已经不在屋子里面。我以为他是去买早餐了,给他打电话,才告诉我,他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我埋怨他不怕舟车劳顿,他依旧不理会,只是说道:“以后打扫屋子的时候,记得把厨房也捎带着打扫一下……”
“我都不怎么做饭,有时候真想不起来打扫厨房。”
“有时间,就自已做饭吃。”
“一个人,瞎凑合得了。”
“这天天冷锅冷灶的,还像个家吗?”
我本想反驳,说这是自已租的房子,可是突然又想到了自已对这个房子的感情,它之于我的亲切感,甚至超过了徐州老家;所以,我便咽回了反驳的话,然后带着一种莫名的情感,回道:“是是是,听你的,以后只要有时间,我就自已做饭吃。”
板爹这才“嗯”了一声,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我下意识走进了厨房,板爹已经替我清理过,连油烟机上积累的油烟都擦干净了,不仅如此,他还给我添置了很多炒菜的作料,他似乎真的很在意自已做饭吃这件事情。对此,我没有表现得很意外,因为他一直也是这么要求自已的,他很喜欢做饭,而且教会了我做饭;他说,如果能静下心,好好在厨房琢磨一道菜的做法,什么浮躁的心情都会跟着烟消云散……
做饭等于修心,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看法;我想,他也是想借此提醒我。
可惜,我还没那么高的境界,我把和简薇的这段感情看的比什么都重……她是不能被取而代之的,所以坏心情会一直在,浮躁也会一直在,并不会因为给自已做几顿饭而改变。
……
丧葬之事,一般得忙个三天;本着敬业精神,我和乐瑶又在丧礼上,忙活了一天;直到快傍晚的时候,我们才稍稍得以喘息。
乐瑶坐在我身旁,发现没人关注我们这边,便悄悄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塞进我的口袋后,便又双手托着下巴,望着那些在丧礼上来来往往的人。
“你这又是从哪儿弄的烟?”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顺的。”
“那么多抽烟的男人在席上坐着,你也有胆子顺?”
“桌子上一共两包,不是给他们留了一包嘛……”稍稍停了停,乐瑶又说道:“我观察过了,桌子上,一般只拆一包,最后总有人顺走一包……那为什么不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