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胡宝灵放下手里的筷子。

“像什么?”

像村口闲扯是非的老太太,但这话她过了几遍嘴还是没说出来,“你一个男的也这么喜欢讲八卦?”敷衍地嗯啊着,秀气的双眉已经微微蹙起。

“哎呀,你年纪小,你还不懂这些弯弯绕,这些都是人力资源,不然林老师为什么每次都把人塞到我们组,整个沙利文需要码农的研究组多了去了,何况你还跳过了面试。”依旧是兴致勃勃的表情。

明着是在讲林子衍的八卦,暗地里却是在套自己的家世。

匆匆抽出餐桌上的纸巾,胡宝灵擦了嘴就端起餐盘逃之夭夭,“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一整周的好心情都被这样奇怪的八卦搞坏了。

这是一种困境吗?

毫无疑问,在沙利文的工作可以得到许多顶级的工作资源和实习经验,能够快速地提升自己,可这是靠上位者开了金口才让她脱离了原本的游戏规则。

以她现在的能力和资历根本够不到这样一个世界顶级咨询公司,即使很久之后她的实力足够配得上,但她依旧不能摆脱一个嫌疑:这样的成功究竟是源于什么?

整整一个下午,每当胡宝灵试图集中精神处理手头的事务时,杂乱的思绪就如同躁动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心灵,无法平静下来,这感觉就像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中,挣扎却又无处可逃。

回国之前特意买了100G流量…结果一整天节点全过期我恨…早晨看见可以上来立马更新了!

21 关心

傍晚天刚黑,天边的云彩还沉浸在落日的余温中,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仍在天际线上挥洒,又渐渐被暮色吞噬。

街道上的灯光开始一盏盏亮起,行人的脚步声变得柔和,周五的傍晚,是静谧的傍晚。

胡宝灵带着耳机走出大厦,冷空气吹来,冷得她缩了缩脖子,乘地铁就要回学校。

“宝灵。”

没有驶进地下停车场,冯恩增把车停在银行中心楼下,看见她的身影,降下车窗,喊了几遍她却都没听见,眼看着就要背着包小跑过斑马线。

“胡宝灵!”无奈只能喊她的全名,铿锵有力的一声,他几乎半个身子都要探出车窗外。

胡宝灵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叫她,猛地顿住脚步,摘下耳机回头来看,是冯恩增。

“上车!”

冯恩增看着怔愣着的胡宝灵,又说了一遍“上车!”

胡宝灵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围,快速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你怎么来了,不怕别人认出你吗?”

“江城有八百万人口,一般来说,我走在路上是不会被人认出来的。”冯恩增看着她系安全带。

“你可是一市之长,就算认不出来,也不能冒风险。”

“很多时候,大部分人是不会在意一个城市的市长是谁的,你可以随机问一个路人,他可能连市长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胡宝灵低头,边收耳机线边开始笑。

“你笑什么?”

“我想说,如果不是认识你,我可能真的不知道市长是谁,市长长什么样?对我来说,这些都…都太远了。”

“我现在不是就在你眼前?”冯恩增突然就靠得很近,鼻子几乎就要贴近她的,嘴里是淡淡的薄荷香气,来见她之前,他刻意地掩盖了自己身上的烟味。

唰的一下,她的脸红了,仿佛是被最后一缕夕阳染上了色,轻轻推了推他的肩“开车走了,这里这么多人呢。”

“走!我们走。”他按下汽车启动键,轻轻踩了下油门。

“这一周睡得好吗,药按时吃了吗?”

“托您的福,我睡得很好,药也有按时吃。”她轻轻把头靠在车窗上,对着冯恩增笑。

“忙吗?“

“不忙。”摇摇脑袋。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忙不忙?”他扭过头来看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急促的怨气。

“我知道你很忙。”胡宝灵依旧扑闪着她的大眼睛,想要冷静却狂热无比,仿佛能焚灭一切世界忧愁。

“那你怎么不问呢?问和知道,这是两回事。”

“那你忙吗?”她试探着问,牙齿轻轻咬着下嘴唇。

“现在问,太晚了。”他还是有点生气,一张脸上都是伤痛。

“你别生气了。”胡宝灵悄悄观察着冯恩增的神色,双手攀住他不握方向盘的右胳膊轻轻摇晃,“我问,我以后一定问!”

“我只是想让你多关心关心我,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不是石头做的。”

人们总是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爱是无私的,纯粹的,不求回报的,宣称自己对爱的奉献如同向日葵对太阳的朝拜,但他们却始终难以摆脱对爱的回应的期待。

胡宝灵有一点点颤动,长久以来给自己心脏搭建的坚固外壳已经有了裂痕,开始悄然瓦解。

动心了吗?

“亲我一下。”怨气慢慢消散,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这里是红绿灯,有摄像头。”胡宝灵扭捏着,不想留下关于他们俩的任何可能给冯恩增留下污点的证据。

“有我在,你怕什么?”

一个最懂得趋利避害的政治动物居然可以放得下戒备,不顾后果地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