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伯增与柳庆的脸色皆是一变,对视一眼后才道:“温儿啊,昨日大雨,你淋了雨又着了风寒,身子才好了一些,还是不要来回奔波了,我去一趟。”
“没事的,我身体很好的,不过是小小风寒罢了,师父腿脚不便怎能让师父去。”
魏伯增也加入劝说之中,“阿知啊,外头不安全,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月城吧,再说了诺诺也离不开你的。”
小诺诺十分配合地爬到了爹爹的腿上,然后环住了他的脖子,奶声奶气着撒娇娇,“爹爹,你别走嘛,诺诺舍不得爹爹。”
柳仪温怕她掉下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托着她的小屁股抱起来,温温柔柔地道:“爹爹给你带好吃的糖糕,好不好?”
诺诺两眼放光,立刻被策反,咧着嘴巴笑,“好呀好呀!”
然后对师父他们说,“我以前也出去过的,还有南公子的,不会有什么意外,诺诺有大叔和师父照顾我也很放心。”他已经打定主意了,毕竟他的愿望就是运用自己的毕生所学去帮助需要帮助的百姓。
从前在宫里,他未能实现,如今在宫外,行动自由,自然是要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的。
两人见此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得让他去,不过这次让他把小莫带去,说是让他也长长见识,柳仪温同意了。
晚上,柳仪温抱着诺诺睡觉,但诺诺一点睡意都没有,玩着脖子上的金项圈,金锁下的小铃铛“铃铃”地响着,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中很是明显。
“你怎么还不睡啊?”柳仪温将薄毯给诺诺盖好,轻轻地拍着他。
诺诺松开金项圈,钻进了爹爹的怀抱,“爹爹,我想阿爹了,为什么阿爹这么久了还不来看我呢,我都要忘了阿爹长什么样子了。”
柳仪温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你阿爹很忙,等他忙完了就可以见到了。”
诺诺努了努嘴巴,不是很高兴,“阿爹都不想我吗,不想爹爹吗?哼,坏阿爹!”
柳仪温刮了刮诺诺的鼻尖,“不可以这么说阿爹的,阿爹在做一件很大很大的事情,如果成功了,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如果失败了……”他顿住了。
“嗯?失败了会怎么样?”诺诺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他就回不来了……”柳仪温哽咽了一下,一想到宋?i失败的后果,他就忍不住红了眼睛。
诺诺一把抱住了柳仪温,她不懂“回不来”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我不要这样,我要阿爹和我们在一起,我不说他是坏阿爹了。”
柳仪温回抱了诺诺,紧紧地拥着,贪恋着一丝温暖。
第二日一大早,柳仪温带着小莫和南越尘坐着驴车出发了。
临近中午他们才到溪城,决定先填饱肚子再去找人。
柳仪温胃口不大,只要了半碗面,一会儿就吃完了,用帕子擦了擦嘴巴,看着旁边加快速度的小莫与南越尘,笑道:“慢慢吃,不着急的。”
一抬头,发现一蜂窝的人聚集在前面,柳仪温有些好奇,于是走过去看一看,原来是张贴皇榜,大致内容是皇帝病重,太医束手无策,便在民间征集能人异士,解陛下之困。
旁边的人都在小声地讨论着,“这皇帝好好的怎么就病倒了啊?”
“我听小道消息说,皇帝已经病了有一阵子了,只是还不算严重,现在都在民间找大夫医治了,恐怕是凶多吉少。”男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见了惹来杀身之祸。
另一个人面露愁容,“那……那岂不是太子很快就要继位了?”
柳仪温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宋?i他们失败了,联想到三个月没有收到宋?i的回信,让他心中惴惴不安,旁敲侧击地向那些人打听着。
“这事儿不是传遍了吗?楚王殿下两个月前就失踪了,好像被皇帝派去镇压叛军,遭到了伏击坠落海底,了无音讯啊……”
柳仪温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僵在原地。
怪不得宋?i没有回信,怪不得大叔和师父的神色有异,怪不得他们不让自己乱跑,原来是宋?i出了意外!
柳仪温失魂落魄地回到面摊,小莫紧张的神情这才放松下来,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去哪儿了呢。”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小莫的眼神有些心虚,看了南越尘一眼,“我……我怕你丢了。”
柳仪温的视线落在了南越尘身上,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吃完饭后柳仪温就去了那个病患的家中给他看病,他曾经遇到过这样的病症,有些经验,医治起来并没有什么困难,开了方子,一贴药喝下去,症状就缓解了一些,下午就回了月城。
晚上回去,一家子围着吃饭,但饭桌上出奇的安静,只有诺诺晃着小脚,挥舞着手里的勺子,“爹爹,我要吃蛋蛋。”
柳仪温拿走了她的勺子,把他抱在怀中喂她吃饭,小诺诺吃饱了就睡,雷打不动。
饭桌上又恢复了平静,落针可闻,柳仪温忽然开口道:“宋?i是不是出事了?”
魏伯增与柳庆皆是一惊,南越尘手一僵,本就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温儿啊……”柳庆率先开口。
柳仪温眼角一片通红,紧紧地扣着自己的手指,隐忍着情绪,不让自己爆发出来,“你们不用瞒着我了,我今日在溪城听见了,楚王失踪,皇帝病重,太子即将继位。”
柳庆看向魏伯增,眼神求助,但魏伯增没有回应他的视线,而是道:“两个月前就传来了消息,西海那儿不安定,皇帝派他与左将军前去镇压,殿下的那支队伍落入海中,没有找回来,我们怕你一时承受不住,所以……所以才没有说。”
柳仪温的手指握拳,紧紧地攥着,悲伤难过的情绪不断上涌,就要控制不住了,他柳仪温的耳边嗡嗡作响,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柳庆见状,连忙道:“温儿,现在殿下生死未卜,你不能再出什么事情了。”
“是啊,阿知,殿下希望你能过得好,而且……而且你还有诺诺要照顾呢,殿下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魏伯增又搬出了诺诺这个救星。
但柳仪温的情绪顷刻间就爆发了,眼角滚出了泪珠,一滴一滴往下落,“父亲的仇,你们让我坐以待毙,现在宋?i出了事,还是让我待在原地,好好生活,我如何能够好好生活!是我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吗!”
许家的仇,他帮不了,许怀清的艰辛,他体会不到,他早已经被排除在外,可现在宋?i又出了事情,还是同样的说辞,所有人都说要保护他,可是所有的后果都要他来担着。
家仇,亲人,爱人……所有本应该拥有的一切他都全部都在失去!
他不该同意答应他们的请求,置身事外,从一开始就要和他们共同进退的!
柳仪温猛地站起身,下定决心,“我要回京,我要去找宋?i。”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不能再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