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他们当然也提了摘野菜的事情。

赵岁岁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这么多天过?去戚家其实也没?剩什?么东西了,戚大伯先?前带过?来的那一筐子菜早就吃了个干净,不过?戚长夜上山时也会带些菌子笋子回来,有?进有?出的倒也不是一门地消耗。

没?有?人会嫌自家的食物太多,赵岁岁自然也是同样。

他们约好了明?日的事宜, 戚大伯终于能放心地走出院子,戚长夜将家里的灯笼提了过?来,这次戚大伯却说什?么都不肯接。

“总共只有?这几步路,哪儿还用得着浪费烛火。”戚大伯将灯笼推了回来,没?给戚长夜再递过?来的机会:“我?可?是在这儿长大的,不至于连这两步夜路都走不明?白。”

戚长夜只得收回了手。

他提着灯笼站在原地,目送着戚大伯的身影一点点消失。

雨虽停了,屋里的潮气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褪去的,本就不多的家具上都蔓着股黏湿的气息,短时间内肯定是没?法继续住人。戚长夜与赵岁岁一起将院子灶房都收拾干净,一进屋子二人就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

赵岁岁没?怎么犹豫:“让桐哥儿在你这儿休息吧,等明?天天亮找个盆子在屋里烤烤,到了晚上就差不多了。”

他不太敢在夜里生火,开门开窗的话?雨后的晚上未免也太过?阴冷,不开又有?通风的问题存在,赵岁岁虽然不懂这些原理,却也曾经听人提过?村里有?人夜间生炭盆出了意外,故而对这些事都格外谨慎。

“你自己回房间睡?”戚长夜显然不怎么赞同。

赵岁岁点头。

戚长夜去他们的房间瞧了一眼,这是整个戚家院子里漏的最严重的一间屋子,赵岁岁已经将被水浸湿的被褥拿去外面了。

他去打了些水简单地将被褥清洗了下,否则等干了以后被褥上会有?一块又一块的晕开的痕迹,先?前戚长夜在院里弄那个土坑时顺手又在院子里面钉了几根柱子,他在上面削出了几处凹槽,可?以很轻易地将绳子勾住,用的时候只要绑上绳子就是天然的晾衣架,平时将绳子收起来也不占用空间。

湿润的布料若不摊开晾晒即便是干了也依旧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这一场雨不仅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也平白给他们增添了不少活计。戚长夜与赵岁岁一起将被褥晾好,还好现在仍旧盖着单薄的夏被,拆洗也不是特别麻烦,要是再过?上一段时间换了过?冬的被子……那可?真是够他们全家一起忙活上好几个时辰了。

今夜应当是不会下雨了,即便是下雨也不差再湿上这一回,两人很快便将院子里的几根“晾衣柱”都挂得满满当当,风一吹便在院子里飘来晃去的,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珠。

戚长夜隐约听说过?有?人忌讳在夜里晾衣服,不过?他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也不在乎这些,况且这被褥总不能不洗,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漏水的房间比外面还潮呢,起码在户外挂着还能通风,干脆便也不在意这些了。

等收回来后再用草药仔细熏上一遍,也不担心会有?虫子躲在布料里面。

赵岁岁忙的像只陀螺,他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情,转身又去拿了干净的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过?家里仅有?的几件家具,这时候的家具用料全部都是竹子木头,虽然木匠那边也都做了专门的防水防腐处理吧,但他依旧看不下去这些东西就这样潮湿着放在那里。

赵岁岁爱这个家,也爱着这个家里的每一件物品每一个人。

自他来了戚家以后戚家的物件上就再也没?见着过?灰尘,擦了半天抹布上也瞧不着什?么明?显的脏色,赵岁岁用力拧了几下,试图拧干抹布吸的水分,因着常年做活的缘故他的力气要比普通人大上不少,整条抹布都快被他拧成了根麻花。

戚长夜刚将烛台摆好,正端着盆水走了过?来,一眼便瞧见了抹布的惨样,他有?些想笑,径自将水盆放到一边:“拧麻花呢?”

赵岁岁“啊”了一声,抬起头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他蹲着戚长夜站着,他需得高抬起头才能看到对方,明?明?是他最害怕的姿势和?角度,赵岁岁此刻却生不出丝毫惧意。

他没?听懂戚长夜在说什?么,脸上挂着些许迷茫,戚长夜见状便又问了一声:“没?吃过?麻花吗?”

吃的?是食物吗?

赵岁岁摇了摇头:“没?有?。”

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还没?出现麻花这种食物。

也可?能是赵岁岁本身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这种需要用到大量油炸的食物赵家人应当是舍不得给他买的。

戚长夜垂眸,状似无意道:“我?见别人做过?,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方子,但总归是大差不差的,改日可?以做来试试。”

赵岁岁闻言不由得眸光微动,沉默了片刻才应了声好,他低下头,将拧成?结的抹布舒展开来,重新折了几下叠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块后又重新擦拭起家具。

戚长夜也拿了块抹布同他一起。

暴雨停歇,村里院里到处都积聚起了水洼,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火光烛光纷纷映照在水面之上,透着旖旎涟漪泛着粼粼波光,戚长夜很快就擦拭好了面前的东西,偏过?头去视线刚好与赵岁岁的对了个正着。

赵岁岁的眼里同样盈满了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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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也没?同意让赵岁岁自己回屋休息,甚至还板起脸来严肃地给他科普了住在这样环境下的危害,诸如风湿关节病老寒腿等,听的赵岁岁一愣一愣的。

他这人本就不爱说话?,在外被迫社交时倒是还能好些,在家里则言简意赅的,听起来反倒更吓人了,听着种种都像绝症。

赵岁岁只能打消自己的念头。

但其实赵岁岁本就不愿意拒绝他。

戚长夜总不至于让两个哥儿去打地铺,何况还有?戚桐这么个小孩在,桐哥儿毕竟年纪还小,与兄长同榻也算不得什?么事情,但他胆子实在是小,说不定这一整夜都睡不安稳,戚长夜干脆直接让出了床。

他很快就整理出了套铺盖,赵岁岁格外不好意思,几次三番想过?来帮忙,奈何次次都被戚长夜拒绝。

在赵岁岁眼中自己才应该是在地上睡的那个,能有?一个容身之处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事情了,以前在赵家时他甚至连柴房牛棚都睡过?,裹上毯子盖着稻草像母鸡抱崽般往里一窝,多半是直接睁着眼睛挨到天明?。

即便是幸运一些睡过?去了基本也睡不踏实,没?睡多久就被凉意激醒,盯着窗口发一会儿呆,盯着盯着天就亮了,便又开始一天的活计了。

山脚本就静谧荒凉,入了夜后更是寂寥,他们躺在房子里面,鸟叫虫鸣听的也不甚清楚,唯一能清晰听到的大抵是对方的呼吸声响和?自己的心跳声音,在深长的夜中格外引人注目。

赵岁岁轻轻拍了拍戚桐的后背,又给他仔细掩好被角,戚长夜已经将烛灯熄了,从今早到现在蜡烛燃了大半截去,赵岁岁看着烛台上滴落的蜡油心疼的无以复加。

即便是白天屋中的光线也依旧不是很好,更不用说在深夜里了,赵岁岁一动都不敢动弹,唯恐衣料摩擦发出声音惊扰到了对方,他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朝着对方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只能看到一团朦胧的黑。

什?么都看不清楚。

何况他还有?夜盲。

赵岁岁的心脏怦怦跳着,根本就无法冷静下来安稳睡觉,他和?戚桐的被子都在院里面挂着,现在盖的则是戚长夜的,温暖柔软的被窝带给了他难以言喻的安全感?,隔绝掉了外界的所?有?冷意,赵岁岁逐渐放松下来,微微侧了侧头与被子贴的更近一些。

这是戚大哥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