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妖邪与魔物的气息深重,虽不知道此地到底是何处,但那些比正常树木大上数倍的草植,无一不昭示了此地距长明宗相距甚远,且那些灵植几乎全是李观未见过的品种。

空气也是湿漉漉的。

目之所及处,全是苔藓。

季长梧不知从哪儿捡了些芭蕉叶搭了个简易的帐子,还找了些枯树枝生了火,见李观清醒,迫不及待地侧过身子,似乎是想同李观说话,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下头,并未言语。

李观一边揉了揉脑袋,一边试探着轻声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季长梧为难地瞄了一眼李观,又不安地抬起头四处张望,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李观从来没在季长梧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情。??嗨棠④柒一??氿2陆??一

“它现在不在这儿……”

闻言,李观忽然反应过来:“那个在你身体里的东西?”

季长梧瑟缩了一下,缓缓偏过头,看向了李观。

“我在剑阁遇到的它。起初我以为它只是一个死了几百年的魔修,可后来才发现,它根本不是人类。它本来是准备杀了我的,但是它别无选择,如果杀了我,它可能又要等个几百年。”

“它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复活自己,我也不知道,之前临渊的封印就是它弄破的……它现在附身在我身上,还给我下了个咒,它死了我也活不了,它随时都可以找到我…我没有办法了师兄……我不想死。”

闻言,李观睁圆了双眸,正准备开口。却见季长梧神情惊恐:“我感觉到它的气息了,我得走了……不能让它发现你。它会杀了你的,我要走了师兄……”

说完,季长梧站起了身。

“我给你摘了些果子,饿了就充充饥,我先去找它,你在这儿等我,等有机会脱身了再来找你。”季长梧一边说着,一边从衣兜里掏出许多药瓶,一股脑全塞给了李观,“你受伤了,我没事。”

“等等…你别去……我们先想办法躲”李观想要抓住季长梧的手,却被人轻轻推开了,不等他反应,季长梧便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李观刚想起身去追,大腿内侧却猛地一疼,一摸,才发现那处不知何时被划破了,裤子上全是血污,被人扯了布条包扎了一下。

等抬起头时,已经不见了季长梧的踪影。

是在附近吗?

李观心下焦急,可想着小师弟的话,又深知如果自己肆意妄为,只会给人添麻烦,思忖一番,最终还是坐回了火堆旁。

季长梧能感觉到邪祟越来越重的气息。

循着那凶煞的戾气,季长梧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那股萦绕不散的戾气,浓得几乎化成了实质,季长梧甚至能在其中感受到无边无际的恶意,像是被某种庞然大物注视着,这令他头皮发麻。

等他看见那个半靠在石壁下的高大身影,浑身一颤,强忍着惧意,小心凑到了那人身边。

只见那人阖着眼,似在闭目养神,俊美的面容沉静,银发似月华随意散漫着。邪祟素来狂妄,何时露出过这样的情态,季长梧愣了一瞬,但很快便发觉了缘由它受伤了,且伤的不算轻。

尤其是肩膀处的窟窿。

季长梧正准备定睛察看,却听到了一道尤为冷硬的声线。

“滚开。”

邪祟眼皮也没有抬。

闻言,季长梧心中一喜,低着头应答:“是,是的。大人。”

说完,便准备离开去找李观。

可邪祟却似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瞥了一眼季长梧,见季长梧面露惊喜准备开溜,挑了挑眉,便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何事如此快意,说来与本尊听听?”

季长梧心下一跳,邪祟向来不顾旁人死活,又心思歹毒,若是惹得它不快,便是十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连忙解释道:“寻到了大人,自是……喜不自胜。”

邪祟闻言,眉梢微动,唇角渗出歹毒的笑意:“哦?你既这般情真意切,那就留在本尊身边吧。”

季长梧脸色一变。

邪祟笑意冷冷:“当牛做马,任本尊差遣使唤。”

见季长梧长久未言语,邪祟眸中笑意尽褪,只是唇角微微勾着,季长梧只觉双膝一疼,竟是被逼得当场跪下。

邪祟半靠着石壁,曲着一条腿,一手随意搭在膝上,若非身上的几处血渍,当真是半点看不出任何重伤的痕迹,它抬起眼睫下蓝色的眼眸,盯着季长梧,削尖下颌微微仰起。

下一瞬,季长梧便觉得下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那力道大的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接着舌头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住,季长梧毫不怀疑,若是说错一句话,邪祟便会将他的舌头直接扯掉。

“本尊说的话,你可明白。”

季长梧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见状,邪祟也没了兴致,卸下力道,收回视线,倨傲冷淡地平视前方,开始调息:“那便滚到本尊看不到的地方去。”

既不让他走,也不想看见他。

季长梧一时拿不定主意,便试探着询问:“那,那我在一旁候着,大人若是有需要,唤我即可。”

邪祟看了他一眼,再未言语,阖上了双眼。

其实邪祟根本连季长梧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屑于打听,季长梧能很清楚的察觉到,邪祟对自己的轻蔑那是高位者对蝼蚁的蔑视,在邪祟眼里,他其实和路边的蚂蚁并无二致,邪祟用他的身体杀了很多人,他甚至能直观的感觉到邪祟对于人类的厌恶。

季长梧忧心李观。

李观的腿是被一种毒草割伤的,虽季长梧已经处理过了,但若是不注意,毒液扩散,恐是要遭许多罪。

正准备退离此处,却眼尖的发现,邪祟身边长的几株草药,似乎可以中和那毒草的药性。

可他到底不敢当着邪祟的面造次,慌忙退到了对方看不到的位置,他实在怕极了这喜怒无常的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