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脸去,极其不耐地瞪着凤妈妈:“你这老货,废话怎么这么多?不愿意是罢?那成,爷去告官,看看京衙会怎么判这事儿!”
李原那群狐朋狗友,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见状,便也七嘴八舌地,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凤妈妈,人李五这要求可不算过分,你要不这么处理,那往后我们再想来你这入云阁,岂不是得做好挂彩的准备?”
“――挂彩还是轻的,恐怕得提着命来。这小娘子手重得很,我看她刚刚那狠劲儿,手里头要不是琵琶,是一把刀,恐怕李五这会儿人都没了。”
“――哟,凤妈妈,那这事儿你更得谨慎了,要不办她个狠的,让咱们李公子真给报到京衙去了,后头怎么判倒是其次,让人误会你们这入云阁的姑娘,都可以随意对客人动手,可就不好了…”
“――为了区区一个清倌坏了阁里头的名声可不值当,而且这清倌也早晚都是要接客的,这位又是个难说服的主儿,爷见她和客人动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如就借这个机会,先让咱们五爷好好调.教调.教她,也省了你们再费神不是?”
凤妈妈左右为难。
这群官家子弟虽然是在拱火,但其中有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荣施绝对是入云阁里头最久的清倌了,在逼她接客这事儿上,凤妈妈也一度焦头烂额。
□□施倔,软硬不吃,在楼里也不和谁要好,没人能劝得动她,再加上她长得很有些姿色,又是个有才情傍身的,凤妈妈深知她这样的,若是开脸接了客,再好好培养一番,也妥妥的能做个花魁头牌,是以,倒一直也舍不得真对她动粗。
□□施今日惹到的,是李五这样的官家子弟,且还是沾赌的那种。
要知道这赌徒浑起来,和一般的酒色之徒可不尽相同,若是跟他硬杠,不遂了他的意,这人还真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正当凤妈妈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却听荣施开口了。
她说:“好。”
凤妈妈愣了下:“你说什么?”
荣施抬眼直视:“妈妈去罢,这本就是我的错,我会伺候好五爷的。”
李原满意地笑起来:“原来是个识相的好乖乖,凤妈妈,爷方才说错话了,你这入云阁的姑娘啊,个顶个都是可人儿。”
荣施眼色澄静,连方才一直浮着的屈辱之色都不怎么找得到,似乎真的是心甘情愿,要伺候李原。
第48章 上元劫
嬉笑哄闹间, 雅间内散了个干净,凤妈妈也走了出去,扼腕之余, 心头又一直惴惴不安。
走到楼廊拐角时,凤妈妈想到荣施先前的烈性行径, 陡然生出个令她心神紧攫的猜测来。
她急急转身,准备往回走,却差点撞到身后停着脚的人。
看清来人后,凤妈妈伸手在她身上拍了下:“你这死丫头, 走什么鬼步子不出声,是想吓死妈妈我不成?”
槐娘捂嘴娇笑:“我跟妈妈有一段路了, 妈妈神思不属的,在想什么呢?”
凤妈妈心头揣着个颤颤定的事,正好急需有人帮她分析分析,便把这事儿跟槐娘说了。
槐娘脸色古怪,憋笑憋得难受:“妈妈在怕什么?她要真敢对李五做什么, 那就是自寻死路,可妈妈想想,她要是真想死, 早就是入云阁的往生鬼了, 还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
凤妈妈面色一松,俄而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你说的也极有道理,那难不成、难不成她是真的想通了?”
槐娘弹了弹指甲,漠不关心地:“谁知道呢。”
***
冰冻地坼的寒冬,再是冷,这时间也没有冻住, 似乎反而过得更快了,转眼,就到了上元佳节。
雾气???鞯那宄浚?厚浊的云结在低垂的天幕上,外间一片冰天雪地。
府宅里,各处廊檐下都冻着一簇簇倒锥型的冰棱子,偶尔走过时,要是碰到滴下来的冰水掉进脖领子里,能把人激到当场跳大神。
邀春搓着手进了内室,挂起围帐,伏下身,小声唤道:“小姐,该起床了。”
被子里的人敷衍似地哼哼两声,权当回应了,连肩都没拱一下。
邀春无奈,只得再唤多一回:“小姐,真的该起了,今日上元节呢,您可不能再晚起了,不然老爷夫人要生气的。”
融融的被窝暖得黏人,岳清嘉像中了懒汉术一样,不想动弹。
可邀春的提醒是有效的,再是移动懒安,她也得起,不然晚一些,真的要接受爱的教育了。
磨磨蹭蹭间,岳清嘉好歹是解除封印,不情不愿地起床了。
她是个有冬眠属性的,一到冬天,就窝在家里不愿出门,至于攻略任务?
唔…养精蓄锐,等开了春再攻罢,不然这天寒地冻的,仔没抠到,先把自己给冻瓜了。
用过午膳不久,卓氏便领着骆飞沉来闲坐。
正月里的骆飞沉穿得红彤彤的,头上还戴了顶小小的貂毛暖耳,可可爱爱地黏着岳清嘉,也不吵不闹,就对她做的什么事都好奇得很。
而且这小家伙,打小彩虹屁就吹得无比顺溜,时不时就能听到类似于――“嘉嘉姐姐剥花生都好看啊”的赞美,配上那一脸纯真的笑,哄得岳清嘉云里雾里的,自信心?H?H飙升。
来自小孩子的赞美不叫吹捧,那就是不掺假的真心话。
卓氏,也暗自打量着岳清嘉。
小姑娘长了一岁,身量高了些,本就如玉石般精致莹润的俏脸,更显出挑,说话时流波转盼,口角间浅笑盈盈,整个人灵动至极。
卓氏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现在就开口替自己长子提亲,把这老早相中的儿媳妇给娶回府去。
她心里忖度了下,有心替自己大儿子寻个接触的好机会,便笑道:“听说今儿晚上,朱雀门那儿有社火表演,嘉姐儿不出去逛逛么?”
“社火表演?”
岳清嘉有点想去,但看了眼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心道还是算了,可她正想开口,就听自己老娘说话了:“自打月姐儿嫁了以后啊,嘉嘉这孩子连出去逛街的伴都找不着,只能整日躲在房里,怪无聊的,我正想让她出去逛逛,别日日都憋在府里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