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之前,金朝皇帝从洋人那里学了点皮毛, 选了四个商贾作为首批重点扶持对象,他们便是胡宿娄凌。

最初的最初,他们虽为崛起之商, 掌控了金国的经济命脉,但他们都接受过君子与?君臣的教育,道?德底线着实?不低, 大大压制了野心的滋长, 与?皇帝的感情委实?不错, 发展经济的核心目的也的确是为了国家和?百姓。

这份初心在外国人大举进犯国土时未曾改变,在那个动乱黑暗的年?代, 他们将金钱力量发挥至极,竭尽所能地支援前线军队,在那场持续近十年?的战争中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因此,战争结束,废弃封建王朝制度,重获新生,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星烛国给了这四位曾经的皇商相当?大的荣耀与?尊重,他们的功绩被记录在史书。

这样的回报看上去似乎虚而不实??既不予权又不补财。

不,这其实?是保胡宿娄凌在新时代百年?昌盛的密码,他们有功绩有荣耀,还有未伤筋动骨的实?业与?底蕴,纵没有实?在的权利,他们也可以?行使无形的特权。

此乃星烛国小部分资本主?义始终根深蒂固的根本原因,亦是后来国家整治资本非要抓铁证,不能动用武力强来的根源。

那被记录在史的功绩是胡宿娄凌的免死金牌,是助长他们野心的沃土。

在先辈相继离世,国际走向和?平化,国家稳定发展后,有了闲心的他们从里到外膨胀了,他们想要更多?的权利与?风光。

至于老祖宗留下的道?德规训,呵呵,金山之顶没有道?德。

时间回到现代二十一世纪,胡宿娄凌发现社会主?义政权容不下日益猖獗的资本主?义,他们四家要么将之推翻,要么就此消亡。

胡宿娄凌当?代家主?肯定不想成为家族罪人,更不想穷或死,于是他们明面上做慈善维系好名声,收养孤儿做棋子去往各行各业,暗地里布局深远,甚至不惜与?境外勾结。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凌姝晩出生了。

凌家没有多?重男轻女,但女性绝不会凌驾于男性之上,凌姝晩是个在他们看来的特例,盖因她的秉性与?凌氏皇商,即他们家族的崛起之源头凌氏老祖十分相似,他们认为这是家族再创辉煌的征兆。

当?然,即使她特别一些,也不会得?到家族资源倾向,她依旧是家族联姻的工具。

且正是因着她特别,所以?更没有除了联姻之外的出路,谁让凌氏老祖凌愿是女扮男装的女皇商。凌家男子可太怕再出一个凌愿,把他们好不容易夺取来的权利拿回去,他们绝不接受屈居女人之下。

故而在凌姝晩很小的时候,凌家就给她定下一个未婚夫,力图让她成为恋爱脑,成为家族需要的直上青云之标志。

可凌姝晩有一双极其通透的“火眼金睛”与?非凡的感受力,她能凭借感受力发展绘画天?赋,也能凭此分辨人的善恶,体?会他人的苦痛悲哀。

大抵是看见过太多?的丑恶,她从小就有些厌世自闭,封闭自己的世界,不愿任何人涉足,更不吃家族投喂的糖衣炮弹。

凌家人最初不拿这当?回事,以?为凌姝晩不过是早熟一点,传统一点,对男性过于防备,可能是比较推崇男女授受不亲?总之他们认为可以?给凌姝晩安排一个闺蜜,让闺蜜去引导她爱上未婚夫。

这个闺蜜的人选不能是四家的孩子,凌姝晩尤其讨厌出生在四家沾染恶臭的小孩,连带着对她自己都说不上喜欢。她每天?只知道?画画,仿佛在用画寄托自己彷徨迷惘的灵魂。

基于此,凌家联系了专门培养孤儿的娄家,找了十几个适龄女孩,让她们分批次去接近凌姝晩,和?她交朋友,成功者会得?到很大的好处。

娄炣就在其中,与?其他孩子不一样,娄炣没有拿友谊换利益的功利心,哪怕她是这群孤儿中最悲惨的。

她的母亲是妓,父亲不详,从出生起就没得到过丝毫关爱,跌跌撞撞长到五岁,差点被母亲的变态顾客侵犯。

要不是她知事早,明白没人靠得?住,只能靠自己,想尽办法去锻炼身体,增长肌肉,还和卖煎饼的老奶奶学武,恐怕她早就死了,不死也毁了。

当?她遭遇侵害,用刀子把变态捅成重伤,她的母亲没有丁点保护她的意思,反倒是不停地责怪辱骂她,又惧怕担责,直接将她遗弃在孤儿院门口?。

被遗弃时她浑身是血,孤儿院院长和?老师包括那些孩子都挺害怕,不想接烫手山芋,却因为围观的人不少,为了孤儿院的名声不得?不接。

好在娄炣攻击性不强,别人不攻击她,她不会主?动攻击别人,除了孤僻寡言没什么大毛病,还很爱看书学习,一看一整天?,属于最省心的类型。

娄家看中了娄炣的聪明稳重,更看中她敢动刀捅死敌人的狠劲儿,想将她往暗面杀手的方向培养。

可惜娄炣人格成型太早,正直又执拗,实?在难掰歪,且道?德底线不低,不太能助他们成事,便终止了培养她的计划。

本来娄家是想把她送回孤儿院,结果在有所行动之前凌家派人来求助,想找几个“废品”去尝试当大小姐的闺蜜伴读,遂将娄炣“废品再利用”。

别看成年?娄炣对娄家有那么点感情,甚至把养育之恩看得?很重,不愿意怀疑他们,在幼年?,娄炣不仅对娄家没感情,还基于自身正直的秉性,对娄家颇为厌恶。

毕竟年?幼的她一来未承娄家多?少恩情,二来从小恶劣的生存环境让她很难敞开心扉,更无法?轻易相信别人,对谁的好意都抱有一定怀疑。

她就跟刺猬一样在沼泽里挣扎,死都不愿抛弃良心,十分抗拒接近凌姝晩欺骗她。

怎奈事态发展不尽人意,接近凌姝晩的女孩相继出局,只剩下娄炣没有尝试。

她不愿,娄家也有法?子逼迫,专攻她的弱点。你?正直,你?有道?德,那么你?一定不愿看到孤儿院内无辜的人为你?的错误选择买单。

尽管她在孤儿院称不上过得?很好,但起码不会饿肚子,不会有恶心的变态拿让人作呕的目光瞄着她,所以?她心中是存在感激的,她的正直与?道?德且驱使她听从吩咐接近凌姝晩,大不了她不骗人,她付出真心,至于结果,她希望自己能出局。

那天?是个雨天?,一如娄炣不大美?妙的心情。

她被领到凌姝晩的面前,佣人对凌姝晩说,她是她今日的玩伴,凌姝晩在画画,没有反应。

佣人显然习惯了这幅光景,完成了领路任务就把她撇在那间屋子离开了。

娄炣环顾四周,发现有监控,知道?肯定有人在看着她,她不能太过敷衍,便来到凌姝晩身边,没有出声打扰,仅是安静地看她画画。

沉浸于自己世界的凌姝晩不在意身旁多?了一个人。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陪着她,从早到晚,期间没有吃过饭喝过水,仿佛她也步入了画中世界。

直到这幅画完成,凌姝晩放下画笔,转头看向她,娄炣方说了第一句话:“你?画的是真实?的人间。”

凌姝晩怔愣,空洞的双眸难得?荡起情绪的涟漪。

她画的的确是真实?人间,她所见的真实?人间。

这幅画乍一看描绘的是众生百态,充满琐碎、平凡、世俗,情感表达似乎喜怒哀乐都有,通过画中人展现而出,但实?际上只有一种情感,即是“活”,斗志昂扬地活,就算是画中最悲伤的人,她的身上也有阳光,她未来的转机在细节之处体?现,任谁看来都是一幅充满生机与?希望的画作。

然而这幅画的某些色彩细节透露出诡异,尤其是光影与?上下两部分色彩基调的极大反差,善于观察的娄炣敢肯定画中的“地面”部分有猫腻。

“你?看到了什么?”凌姝晩问,她大概长时间未说话,话音又轻又哑,平铺直叙的语气中暗藏着几许期待。

她的眼睛很大,空洞无神时会显得?可怕,被光彩点缀之后便如宝石般剔透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