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声音很低很轻,白烟却立刻醒来,眼睛有几分刚醒来的朦胧,却一点也不迷糊,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马上就要四十八个小时了……”

梁厉风的手背在他带着几分红晕的脸庞上滑动,神色温柔的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全都在你。”

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答应留下陪着,那朱景强就放出去,你不答应留下,那就让他继续待着。

梁厉风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不急不躁,他洗过的手带着水的凉气,在白烟温热的脸上游走着,将他身上的热气一点点从接触的指尖上吸走。

白烟茫然的睁着眼睛,带着哀求和渴望,伸手抓住梁厉风的袖口,张着嘴,脑袋里乱成一团,挣扎不已。

深深吸了一口气,梁厉风把头低下,埋进白烟的颈窝里,那里还带着熟睡了一夜后身体的热气和味道,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碰触,迷醉的眯起眼睛,他在那滑嫩的肌肤上来回磨蹭着,没有顾及此刻身下的人心情如何。

“放了他,求求你。”白烟眼睛一点点泛红,无助的望着他。

梁厉风抬头,双手撑在他头两侧,低下吻上他的眼睛,轻轻柔柔,在他脸上轻吃,流连不已:“都在你,我说了,都在你。”

时间一秒一秒流走,白烟双眼定定看着头顶那奢华的吊灯,茫然不知所措,就连在他头颈不停落下亲吻的梁厉风都忽视在外。

都在他,都在他,只消他一句话,朱景强就可以立刻放出来,只要他张嘴,甚至不用张嘴,点点头就可以,这么简单,这么容易,就能让朱景强获得自由和安定的生活。

白烟就这么忘记了一切,脑海中只有这一句话:都在你。

就连梁厉风何时从他身上离开,何时关上房门去上班都不知道,等他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太阳已经很高了,直直射进房间里的木地板上。

踢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茫然的靠着床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白烟猛的一抖。

“醒了没?”外面小声问。

白烟光着脚下了床打开门,对端着餐盘的李妈点点头。

“怎么醒了也不下去吃饭啊?饿了吧?快点过来吃,我都热了几次了,再回锅就不好吃了。”李妈大概是见梁厉风不在这里,说话也没那么拘谨,把餐盘放下后,利落的就叠起被子来。

梁厉风中午没有回来,下午提前回来的,不过才四点多就已经到家了,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就推开卧室的门,白烟还在床上躺着,背对着房门,在浅米色的羽绒被里蜷缩成了一个团,只露出一点黑色的发。

招招手,将李妈叫到一旁,指了指屋里,压低声音:“怎样?”

“吃了一顿饭,十点多吃的,就喝了几口粥,后来在我的劝慰下喝完了那一碗,还吃了个鸡蛋饼,然后就接着睡,说是中午也不用叫他了,我中间来看了几次,看他也没动静,大概是睡着了,也就没耽误他。”

“知道了。”走进房间,绕到床的另一侧,梁厉风蹲下靠过去:“醒着?”

“我……”白烟说了一个字就哽咽住,眼里的那层水雾迅速结成了水珠,凝结在眼眶下。

“怎么?”梁厉风看着他,只觉得心头像被抽去了一根丝一样,抽着疼,语气有些急,却不敢大声,像哄孩子一样紧握着他的手,安抚的用拇指搓着他的手背。

白烟也许是心头太过难受,也或许是被这一时的温柔打动,总之,他觉得一阵委屈袭上心头,眼泪就掉了出来,大颗大颗的,怎么也止不住。

梁厉风开始烦躁,他一点也不想看到白烟这么难受的样子,跪在地毯上,他将脸凑过去,吻上他的泪,绵软的唇在脸上不停落下,又轻又柔,像是蒙蒙的春雨,又如涓涓的溪流,他不知道别人在这种时候该怎么劝人,他只是想把心中那股关切和疼痛通过亲吻表达出来,让他能不再这么难受。

“告诉我,怎么了?”吸了一下那湿润的粉唇,梁厉风抵着他的额头问。

白烟挤了挤眼睛,把泪水用力挤回去,握着梁厉风的手也比刚才大力:“我,我想求求你,放了朱景强,好不好?”

梁厉风的身子一下僵在那里,刚才亲吻到嘴唇里的泪水忽然变的苦涩起来,他一点点后退着,眼中刚才足以溺死人的温柔悄然退散。

白烟大概是眼中被泪水遮住看不清,他继续说着:“求求你,放了朱景强,也……放了我。”这么说着,他将另一只手也同时包裹住梁厉风的手,死死的捏着,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依赖。他想,只要这双手不拒绝自己,那么朱景强就能平安了。

刚才凝结成的温柔和暖意被迅速结成了冰,并一块块敲碎,梁厉风眸子里布满了寒意和讥讽,他抽出手,站起身子,自上而下的俯视,勾出一抹冷笑:“我说了,都在你,以后,你没有答案,我自然也没有答案。”

不等白烟下面的话语,掉头就走,房门被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捂上脸,白烟咬着下唇,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又一声嘶喊,而眼中的泪,却是一滴也流不出。

梁厉风走出房门,来到那个已经许久不用的调教房,里面依旧是黑漆漆的,所有道具,甚至是那张床还是摆在了正中央,一点也没有变化,不同的是,人的心境。

胸中的憋闷和烦躁一股脑的涌出来,拿起唯一的一个木凳,朝墙上砸去,将上面的那些挂着的东西统统砸下来,踢到一角。

外面有脚步声匆匆过来,然后顿了一会,又悄悄离开。

把东西都砸到地面上后,梁厉风喘着粗气靠到墙上。

当日的他,有种莫名的控制欲,他想不到其他方法来让白烟彻底属于他,所有选择了这种有些极端和变态的方式,说实在的,他也并不喜欢,对那个调教师也好,对这种方法也好,可当时别无他法,只有这起来能最快达到目的,他做事向来要求速度,必然只会选择这个。

虽然,在今日看来,这种方法连他自己都觉得非常反感,但他仍旧不后悔,如果不是这场调教,白烟面对他,除了厌恶之外还是厌恶,现在,最起码,会有恐惧,害怕,甚至一点点的依赖,信任,还有肉 体的不能抗拒。

白烟刚才可能都没有觉察到,他双手握着自己的手恳求放过他时,那几分依赖和信任。

是的,他身边只有自己,而自己轻声慢语之时,他根本忘记了恐惧,忘记了逃离,只想着抓住这唯一的依靠来乞求。

以往的他,如何肯这样求自己,如何肯露出他的脆弱给自己这个伤害囚禁他的人看。

梁厉风推开一扇窗,感受着外面偶尔轻吹过的风,渐渐冷静下来,幸好,刚才没有发火,没有再次伤害到他,不然,这好不容易对他敞开的心怀说不定又闭上了。

只是,想到自己最后几句话时自己的心情,想必那口气和神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稍稍有些懊恼,打开房门准备过去看看。

外面,两个人正站着,小心翼翼的看着,见他出来,连忙后退两步。

“没事,都去干自己的事情吧。”梁厉风摆摆手。

回到房间,意料之外,白烟已经从床上下来了,正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单调枯燥没什么看头的景色。

梁厉风不知该说什么,走到他身旁,扳过他的身子,脸上干干的,只有眼圈有点红,是刚才流泪造成的。

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词穷了,只得伸开双臂将那人揽进怀里,紧紧的搂住,感受着那份充实和温暖,不舍得松开。

“我想好了……”白烟说。

梁厉风静静等待他下一句,神色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