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同样睁着眼的傻子气声说:“你傻不傻,不对,你就是个傻子,我晓得你瞧出来了,怕他遇到危险,你想保护他,可是他是顶心善的一个人,你这么不明不白的把人掐死,他必定要恨你的,肯定不要你了。”

“那可不行,我答应过你那死鬼弟弟,要好好照顾你,让你能一辈子跟在娘身边。”

又愤愤骂道:“你可把他害惨了!我真心疼!要不是你有个好弟弟,早弄死你了!”

骂完,不知想到什么,又舔舔嘴巴,勾勾唇角,羞羞地笑。

也是给他占上便宜了。

轩辕桀现在是守着不知道吃,光为别人做嫁衣了。

这个傻子皱起了他的眉头。

当日,轩辕衡那傻子把两人调换,布致道一眼就瞧出来了,他兄弟二人长的真是一模一样,确实轻易无法分辨,但因为他当初为了追踪傻子,怕他走丢,在他身上抹过一种只有他闻得到的香气,十里不散,一下便分辨出来,不同意,要把轩辕桀这恶棍扔回牢里去,强带着自作主张的傻子回去,是轩辕衡跪在地上给他磕头,哭的涕泗横流,磕磕绊绊地说他哥这些年有多么多么不容易,这是他欠他哥的,他躲在他身后和娘身后享了这么多年福,该他还了,并且,自己已经把哥哥毒傻了,他会傻一辈子,一辈子做无忧无虑的孩子,娘的孩子,他太苦了,让他歇一歇罢,就让娘把他当衡儿,你们都把他当我,这是我欠哥哥的,他不会再害人了,他傻了。

他只是给布致道磕头,再三表示哥哥傻了,无害了,就让他到娘那里去罢。

身陷铁牢,危机四伏,随时会有守卫换班再来,没什么时间给布致道犹豫,他最后问了傻子一遍,真的要为了他这恶人哥哥放弃他这条命么?傻子只说他哥哥不是恶人,他哥哥也不是故意的,他不做恶人,娘跟我都活不下去,坚定的点头,布致道为了保险,又给轩辕桀喂了一颗药,真的要保证他傻一辈子,再对林悯无害,也是他作恶多端的惩罚,也就带着这真傻子走了。

人各有命,他不干涉了。

当日看见轩辕衡的头被刀砍飞的时候,他心里的滋味儿,大概是悲凉。

轩辕桀的罪孽必须得有人承受,九死不悔的是一个小傻子,他是无辜的,只因为,他爱他哥哥。

恨了那么多年,每日咒着轩辕桀怎么还不死,到底还是爱这个哥哥。

“你那弟弟可是真爱你………”黑暗里,布致道忽然长叹一声:“要是我弟弟也像你弟弟一样,我们能回到从前便好了……”

当然,他知道不可能了。

他跟仇滦,爱上同一个人,恨也错综复杂,是注定不死不休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歇了那份心思,只想陪伴在林悯身边终老,也知,仇滦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他眼里的东西,他认得,胜过从前的自己百倍。

此时已是深夜,二楼穿廊十分宁静。

内力高深的人,闭眼沉气,可以听见靠近的,所有多出来的不平常呼吸吞吐声,哪怕对方极力掩饰小心。

布致道闭着眼笑了,又对傻不愣登地盯着他的人传音入密道:“你得让他亲眼看见,他才会信。”

“到时,事情就好办了。”

第七十章

睡到半夜间,窗外雪压松枝折,隐约有些声响,林悯就被吵醒了。

他因为早些时候带着方智从蜀州那吃人的地方逃亡,一路过了许多睡觉也得睁只眼的危险夜晚,所以精神紧绷成习惯了,睡觉总是睡不实,没人吵他,他偶尔还会忽然在黑暗里睁开眼,夜里睡觉其实很称得上警醒。

他一睁眼,见阿土也没睡,两颗小眼珠子正盯着他转也不转,目光是一种刺破黑夜的尖锐碎光,嘴拉平,唇角上勾,笑了一下。

林悯纵然还迷糊着,黑夜里骤然看见这副神情,不免也向后缩了一下,心跳不知快了多少,当然也觉出不对来了,面上没显露什么,嘴里迷糊说:“不知道那傻子踢被子了没有,小心雪夜里冻着了,我点灯过去看看,你好好睡……”说着,就要起身。

不想,阿土笑的更大了,甚至神情里竟然带着一种宠溺。

眼睛还是放在他身上,瞧着他这副自认高明的样子。

客店简陋,隔着薄薄一层木板墙,听见隔壁刷啦亮了兵刃,在床上砍得叮咣响。

一把攥住,拉他胳膊!

林悯还没起来,不过掀开被子,抬了个脖子,方惊觉一个小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便给他拉的又摔倒床上,重喘了口气。

阿土爬上来,嘴巴一张,墨鱼似的往他脸上吐了一口黑烟…………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间,马车在道上跑的飞快,踏雪留痕,大雪顷刻又覆上。

河水溪流,一夜过后,该冻上的也都冻上了。

四面八方的寒风,呜呜的叫嚣,缝隙里漏出来的寒气钢针一样往脸上扎,就是头死猪,也得给扎醒了。

更何况阿土自认已经解决了他随从的那两个男人,不把林悯这弱鸡在眼里放,给他喷的那一口烟也没多大的劲儿。

林悯摇摇头,竭力清醒,不过四肢还是没什么力气。

青黑黯淡的车厢里,阿土将他拽起,让他靠在车壁和自己胸膛之间,林悯给他一把拽的更将脑浆子摇匀了,阿土还是那副幼童模样,在他脸上亲了亲,却不是幼童那种天真的亲吻,是很狎昵的舔吻,一只小手慢条斯理地穿过层层外袍,伸进了他单薄里衣里,在那处揉上一揉,又用力的掐了一把,三根手指撮住挤弄,嗓音听来大变了个样儿,听起来没有那么幼小了,最小也得十七八岁,很是粗粝,调笑道:“姨姨,你这里好小好平啊……”

便就是林悯,听了这样的嗓音,再往他这小头小脸上瞧阿土完全是个幼童的样子,他不像胡见云那样一眼就瞧出来是个畸形侏儒,圆脸蛋儿,小眼睛鼻子嘴都很鲜嫩,一张活脱脱的娃娃脸,有意装天真时,想骗多少个心怀善心的人就能骗多少个,真是把人卖了人说不定真的会心甘情愿地帮他数钱。

此情此景,林悯只能感叹:江湖处处是人妖。

假做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真分不清,脑子本来就不清醒,此刻更觉得像是夜间的梦。

经历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不真实。

不过又想,还是怪他没有防人之心。

往后,真是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要相信,这一对东西也会给人骗……

阿土瞧他出神,加紧又捏了两把,粘腻道:“姨姨,你这里湿湿的,能挤出东西来呢,你生过小孩儿吗?”

“……”

林悯这会儿虽说清醒了,却浑身无力,没空搭理他,只能瘫着身子给他随意掐弄,听了他这话恶心,皱着眉头冷声问:“跟着我的那两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