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悯这肾虚九九六熬大夜的身子气喘吁吁,腿软脚软不是累的,是吓得,他有点恐高,这邀仙台就在悬崖边上建的,栏杆也没有一个,稍稍侧眼,便是小小一颗石子掉下去也空谷传响,久而不闻的万丈悬崖。
黑袍男人行走间只往他脸上看,到底于心不忍:“你不要这样,做出这副…………总之,瞧着宫主应当喜欢你,不会扒你的皮。”
林悯想,我哪样儿了?你欲言又止什么意思?摆摆手:“没事儿,我就是虚。”
都是打工的小喽啰,他没准备为难这个男人:“继续走吧,我还行。”
黑袍使一点儿不敢耽误,命要紧,若是能痛痛快快死了倒还好,可惜触怒了宫主,他喜欢叫人不得好死,见他不中用,再这么陪着爬,守着看,爬到甚时去,摇摇头,将美色挤出去,把命放在第一位,将人往背上一扛,轻功一展,数百阶台阶在大风呼啸中被几步跨越,林悯骂:“你不早来这一下,累死老子了!”
风中丝竹悦耳,悦耳里刺耳骇然的是女人惨叫声。
落地血流成河,血液小溪一般,依着石板纹路,树杈般分流,从主位总归一条红色河流,流到了林悯刚挨着地面的脚下。
此情此景,林悯觉得自己真是够坚强了,杀戮游戏里的血腥画面变成现实,世界是个屠宰场,连自己也变成一块肉,没了意识,不会思考,在屠夫扬起的刀下,风是腥的,人是傻的,头发竖起来,眼皮跳动,胃里翻涌,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了。
七大护法都在,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仿佛就是平常那样,听着美妙琴音与箫管合,斜在席上,笑瞧一边跳舞一边发抖的美姬们的舞蹈,在酷夏阴天里露天宴饮纳凉。
宋巡瞧他那一身做派,小脸苍白,捂着胸口,眼睛通红,颇是西子捧心,只道孺子可教,看来自己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哪里知道捂着胸口,眼睛通红是因为他们二宫主给咬破了正疼着,小脸苍白倒是真让轩辕桀这活阎王吓着了。
废话,这谁不害怕!
轩辕桀喝醉了,白面生红,更上了粉墨似的,瓷白一个美男子,俊的惊心动魄,眼睛半眯,神态诡魅,懒懒按着那奄奄一息的舞姬软弱而饱满的su胸,右手上不是酒杯,扬起一把剃肉的小刀,不用它来剃肉吃,来割人的脸和喉管,趴在那给折磨的一口气吊着,剥光的脸上、身上,全是翻烂刀伤的舞姬耳边:“叫啊!再叫!”
那舞姬浑身发抖,嘴唇张合,说不出一句话来,或许她说出来了,只是林悯给吓呆了,风声呼啸,丝竹依旧,众人如常攀谈,没听见。
主位周边赤裸横陈着三四个女子尸体,跟那女子一样,身上都是刀伤,有的胸前给割了,两处咕咕流血,喉管破裂,是致命伤,看表情,都死的很是痛苦惊悚。
没听到喜欢的呼唤,轩辕桀可念不了一点儿旧情,清醒的时候,他对她们还算好,可惜现在不清醒了。
他醉了,他想娘,好想好想,想的都不想活了。
没意思,天下至尊,武功盖世,没意思,人生没有一点意思。
娘死了,娘不会再回来了。
我失去了我最该保护的人。
我本来……只想能够保护她,护住她就够了。
恋恋不舍的捏了捏手上的肉团儿,断了她那口气,给了个痛快,随即他眯起通红的醉眼,捂住脸啜泣起来,闷声在手掌里哭:“娘……想你……阿桀想你……”
他跑到舞姬队伍里跟女人们跳起舞来,舞姬们瑟瑟哭泣,队形逐渐混乱,又不敢不跳,他像闯入羊群的豹子,在一派混乱中乱扑乱冲,不伦不类地跳,在众人嘈杂却隐忍畏惧的哭声里,如听仙乐,舞着他即使漆黑也能看出暗沉,滴答血液的袖子,脸上猩红点点地笑着,很是快乐。
随即他看见了林悯,举着刀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刀尖挑着林悯的下巴,笑说:“你来叫。”
刀尖的血液被稀释,没那么鲜红了,嘀嗒一声砸在地上,泪花混着血花,粉粉嫩嫩地砸了几瓣。
呼啸而过的耳边,比狂风更呼啸的是心跳声。
林悯的唇尝到了一点咸味,是从自己脸上流下来的,滴在他的刀尖上,洗净血液,使那刀尖只是锋利有光,触肤即破,他下巴微痛,这个时候,神智回来了,急智灵光一闪,像谁忽然附到他身上了似的,直觉带他做出了这件事,缓慢张开了颤抖的双唇,哭唤:“阿桀,不要这样……”
身子却连动都动不了,甚至在壮着胆子叫了这一声后,已觉颈项温热,破了许久,呼吸漏风,很困难。
下巴一热,是轩辕桀闭着眼在舔他,舔他皮肤脆弱,给刀刃撞破的伤口,热泪涌出,流到轩辕桀孤单寂寥,生无可恋,却很俊俏的下巴上,一颗一颗滴落。
轩辕桀把娘下巴底下,细细一道伤口,渗出来的一点血丝温温柔柔地舔干净了。
捧着娘苍白的脸,慢慢亲吻“她”害怕的泪水,吻住娘的唇舌,有力的手在背后轻抚娘的头发,在呼吸之间,贪恋着娘嘴里的潮湿和温暖,久旷故乡的游子归家后般的安心,嘬取那点津液,含糊在林悯嘴里:“不怕……你不怕……”
“不要怕我……你知道的……”深情缱绻地陷在林悯嘴里:“阿桀哪怕自己死了,也不会让你有一点事……”
“从小就是这样,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林悯给他嘬住舌头,勒的喘不过气,嘴里全是他口中深重的酒气,又是恶心,又是惊悚,要推开,哪里敢,只好虚虚抵着他胸膛,做一些若有似无,轻重难举的抵抗,反倒给这魔头亲了个过瘾。
感到他冰凉的手渐渐伸到了自己衣裳里,腿间有个东西硬梆梆抵着,肚皮给他摸了,还往上伸,林悯再没了办法,为免当众给人干屁股,虽然窝囊可耻,但应该有用,窒息般深吸口气,两眼一翻见风倒,头颅垂落,吓坏了般,晕死在了还在动情亲吻他的轩辕桀臂弯中…………
第四十二章
轩辕桀醉醺醺地抱着晕过去不敢睁眼的林悯回小院时,好死不死,天空中一声闷雷,随即就是电裂乌云,乍亮一瞬。
“啊!”眼未睁,先缩在轩辕桀怀里活鱼离水一样打了个战。
这就不好装了。
林悯思索再三,在上方人的注视下,颤颤睁开一双眼,睫毛抖得跟进了飞虫似的,泪眼朦胧地望着轩辕桀,这辈子真没这么害怕过一个人。
他的一双手掌,此刻一只在自己膝弯,一只在后背。
下一瞬,是不是就在自己脖子上了?只能活到这一秒,生命要终止了。
“噗嗤”笑声,是轩辕桀忍俊不禁,他将害怕雷电声响的人更往自己怀里紧了紧,拿俊美的脸面挨着林悯的额头,哄道:“不怕,阿桀在,只是雷声,不怕。”
林悯想,本来就很怕了,你在,我更怕好吧?!
屋内一片漆黑,屋外电闪雷鸣,轩辕桀抱着林悯进门时,电光将屋内炫亮一角,那一角里,是轩辕衡那傻子骑在方智身上,一双手死死握着方智的细脖颈,眼神恶狠狠,跟他哥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恶毒,方智被他骑在身子底下掐的翻着白眼,脸也青了。
“死!你去死!”
“娘只爱我!娘只有我一个!”
“不许抢!谁都不许跟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