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十几年来,我没能做到,我无时无刻都想报仇,我想让所有人都去死,我想让这世上所有人都死光。”

“我杀了几个人,当年害我们家的,如今一步步快死绝了,可我还是不快乐,我并没有什么报仇的快感,因为我爹我娘叔叔伯伯,我们家所有人回不来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方知我是我……我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只想杀人,不停的杀下去,我希望我的痛苦,所有人都看得到,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了,只要有人死,我便高兴,或许我也早疯了。”

“没有人能渡我,没有人能渡我的苦厄,你也不行。”说着说着,糖葫芦在絮絮叨叨中早吃完了,又酸又甜,沈方知又去摇林悯的椅子,林悯给他念经似的话语娓娓道来,念的快睡着了,他笑:“但是,跟你在一块儿,我会短暂的觉得快乐一点儿。”

“这种短暂的快乐,在我生命中,是很少见的。”

“其实那时候,裘佬儿是因为我才救得你,你这条命,本来便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没有了九魂珠,珈蓝心经急于求成,练得走火入魔是常事,有时一病不起,有时发痴发狂,最痛苦的时候,想着练得就此死去也好,从此就不想了,不想仇,不想怨,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有了,也好。”

“裘佬儿到处帮我找药,你是他练得最成功的药人,其他人在你之前都死了,没有九魂珠,你可以代替九魂珠,只要我肯与你交媾,便可以压制我体内的病痛和心经,起先是我不愿意,后来,是你不愿意,你拿刀捅我,你那时候的样子,我记得,你恨我,我知道。”

“你不会再爱我了,我也知道。”

“你疯了傻了也好,这段日子,咱们倒相处的很好。”

“你清醒的时候,我敌不过,你怕我,你恨我,我都敌不过,我也怕,我也恨,我怕你恨我,我恨你怕我,两个心中都有恨的人,怎么去爱呢,你也不会再疼我了。”

“随便罢,人的一生太短了,你在我身边就好。”

林悯睡着了。

沈方知简直要喜极而泣,他说:“等我死了罢,等我死了,便放你离开。”

雪下的没有声音,万物静寂,林悯终于睡着了,他心里高兴,四周却显得更静了,静的他有些颓唐。

像一个人独自在很深的黑夜旷野里漫无目的地走,不知自己的归宿,已走了很久。

“好孤独啊,真的好孤独,你在我身边,也觉得好孤独。”沈方知笑叹。

第八十六章

布致道当日给那花灵挟制着果真扔在了一处千里之外的野外荒山,寒冬腊月,深山老林,薄衣薄裤,又身受重伤,这妮子本就操着没叫他活的心。

她将怀里的一瓶巨力熊胆丸掏出来,冲他晃了一晃,笑道:“林公子那样人物,你这瘸子我瞧着配不上,我为主人做事,自然一心一意为他好,你还是死了罢,我不杀你,你能活过这个冬天,便算天意,你去谢天。”

将那药瓶倾倒,将颗颗药丸踩碎在泥地里,施展轻功,沿着山壁跳了几下,便滑下山去。

奈何布致道不如她所愿,虽然艰难,但凭心里一股火气,瘸着腿在雪地里与饥肠辘辘的野兽争食,以自己做饵,杀狼猎狗,食肉寝皮,顽强地活了下来,爬下山来,湖海帮弟子们又闻风而至,不依不饶地追杀。

就在这样险象环生、危机重重的日子里,布致道怀着自己绝不能死、绝不会死的信心和信念,老鼠一样钻着洞东躲西藏地过了数日,伤好之后,便不是别人追着他打了,是他追着别人教训。

他将来追杀的湖海帮数百弟子揍的鼻青脸肿,再也不好意思拿剑,憋着一肚子火气,狠声支使道:“回去告诉你们帮主,老子就在这里,叫他赶紧来!”

他心中这些时日早将仇滦骂了一千一万遍,又操天又日地,总之谁都不好,谁都阴险可恶,他们都会去伤害林悯,把好好一个人逼成疯子,将好好一对浪迹天涯的蝴蝶砍花折叶,逼得劳燕分飞,无法飞做一对。

实在气不过,觉得他们慢,抢了一匹马,在大路上疾驰,正巧跟听到消息赶来的仇滦撞了个正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布致道脚在马上一踢,便冲他飞奔过去,早扬起一个大巴掌给他这混蛋弟弟预备了一路,仇滦伸掌一格,就跟他打了起来,大叫:“悯叔呢!你把他人呢!哼!我就知道!你对他不好!你把他扔在哪里去了?!”

布致道气的又一拳头只往他脸上招呼,骂道:“我悯你妈!悯叔?!你也配提他!我打死你这残暴不仁的狗东西!我打死你这不讲道理的王八羔子!你个狗操的东西!你他娘真不是个东西!傻子呢!你把他烧了还是埋了?!”

“要你管!”仇滦更是一肚子火气,要他哥死现在成了他目前唯一迫切的愿望和人生目标:“你去死罢!!!”

大刀解下来,又砍他。

布致道一边躲,一边找准机会净抽他,也不往别的地方打,专往脸上抽,一耳光又一耳光的,弟子们看着,仇滦脸气的红成烙铁,也可能是给他哥抽的,脸肿的老高,大叫:“我杀了你!!”

布致道抽够了,出了气,才道:“对对对!你个狗东西!你杀了我!砍了我!像你砍死傻子一样!然后你去找你悯叔!你看他还愿意瞧你一眼不愿!你个死脑筋!你个蠢猪!只会伤人心窝里横的废物!你还满天下找他!他早给你害苦了!他疯了!给你逼疯了!落在人家手里了!还不知道受什么苦呢!你就争罢!就跟我争罢!迟早有你哭的时候!”

仇滦瞧他说话神色,显是对自己恨厌到极处,比自己当日追着他砍的时候还厌恶恨恼,气的厉害,又听他说悯叔疯了,落在人家手里,当下大刀一顿,给他一脚正踢在心口,摔在地上,布致道当即骑到他身上,一拳头四巴掌地往他头上脸上狠狠招呼,他小时候就这么打他弟弟,从小把他打到大,仇滦瞧见他脸上呲着牙的混世魔王神情,真以为以前的他哥又回来了,虽说这么大了,又武功高强,身居高位,但从小的阴影,常常活在他的暴戾之下,也不免发了个抖,当下又恨又怕,也记不得运功行力了,又气又委屈,更恨得不成,就掐着他脖子胳膊两人在地上滚雪球似的扭打了起来,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你抽我一巴掌,我还你一巴掌。

“都是你!都怪你!我们本来就先认识!他心里有人!也该是我!”

“都是你!是你抢我的!你卑鄙!你该死!没有你就好了!”

“我去你大爷!你这么蠢!你知道怎么对他好?!”

“你只会伤他的心!你他娘一点儿人样都没了!你个狗东西!吃屎都赶不上热的!你个百年难得一遇的蠢货!”

“你他娘等着!等着他恨你一辈子!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去死!!!”

“你先死!!!!”

两人一顿好打,彼此用最恶毒的言语互相咒骂,打累了之后,死尸一样躺在路边,呼呼喘气。

旁观的弟子们早是瞠目结舌,也不敢上前阻拦,因为两人一个赛一个的武功高强,体格伟健,如今却跟小儿无赖没什么两样,滚在地上打成两颗泥蛋,鼻血横流。

不知帮主的意思,这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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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  布致道冷道:“不信算了,你觉得我但凡有一口气,能扔下他一个人走了?他落在别人手里了,我也对付不了的人。”

“你就闹罢,他给你逼疯了,再闹下去,你不用杀我。”布致道冷冷道:“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仇大帮主好好活着罢,我去死,我陪他死,到时候,我看还有谁能让你借着由头来找我发疯!”

“去地底下找我俩个罢!再追着来伤他的心!你个狗东西!”

他越说越气,又狠狠往他身上踢了两脚:“你就疯罢!你他娘就疯罢!你个没用的窝囊废!”

仇滦欲要再跟他打,他已马鞭一抽,趁他躲闪之际,身姿潇洒,影也不留,飞身上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