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哥哥把酒先斟满。”
“你们一人只要一个姑娘,我却一次要两个美女,一个哪儿够玩啊,望舒君的美意,怎么可以辜负呢。”
墨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兀自隐忍良久,实在觉得不堪入耳,正欲起身离去,忽听得慕容怜笑吟吟道:“羲和君,你没有看上眼的么?”
“望舒君,你喝高了。”
慕容怜嗤笑出声:“我没有喝高,羲和君也别急着走人。你想见的那个人已经来了,只是他如今性子古怪,离开了落梅别苑,反倒会惴惴不安。所以一个人站在门外,不肯进来。”
他说着,给自己又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不信的话,你自己看看罢。”
墨熄转头看向门外,果然瞧见珠帘的碎影晃动,隐约透出后头那个犹犹豫豫的身影,那身影给人一种很小心翼翼的感觉,好像一只警惕的兽类躲在暗处,正试探着往外张望。
“瞧见了吧?”慕容怜道,“让他进来陪你玩玩?”
见墨熄不答,慕容怜笑了笑,脸颊酡红伸了个懒腰,喊了一句:“嗳,诸位等一等!”
“望舒君,怎么了?”
慕容怜眯缝着眼,脸上的鄙薄和恶意几乎是在瞬间到了最高点。
他说道:“愚蠢的凡夫俗子,你们可真是没规矩,一个个怀里都急着抱上了美人,谁注意到了你们尊贵的羲和君怀里还空着?”
墨熄:“……”
若是平时,谁敢和墨熄嘻嘻哈哈?但这些公子哥大多都是尸位素食的主,轻伤不上战场重伤不下卧床,真正和墨熄有过共事的人不多,何况他们又喝醉了,于是出口都有些没规没矩。
有人大着舌头笑道:“羲和君,帝都不比军中,美、美人遍地都是,望舒君手下的就更是绝代风、风华,你又何必推辞――辞呢?”
“羲和君正值血气华年,却一直忙于军务,偶尔也该放松放松嘛。”
“是啊,墨帅去过无数次修罗殿,却从未进一次青纱帐,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哈哈。”
这些人里,岳辰晴算是清醒的,一瞧墨熄的脸色,心道大事不好,忙说:“呸呸呸,你们还不都闭嘴?”
墨熄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孩子今天倒是难得,居然也正经起来了。
结果就听他接着说:“不然你们再胡说下去,墨帅狂暴杀起人来,我可先跑了!”
墨熄:“………………”
众人面面相觑,半醉半醒,糊里糊涂,脸上都带着点痴傻的笑。在这一片煎熬的死寂中,慕容怜斜乜过桃花眼,眼波迷醉,却又泛着些寒凉:“羲和君,这十几个绝色之姿,女人你也不要,男人你也不要。唉,我看你啊――”
他似有恶意地笑道:“你心里想要的,其实是你的仇人罢?”
说罢,冲着门帘外大喊一声:“来――!把叛将顾茫,给我们墨帅带上来!”
第21章
顾茫是被管家押上来的。
他依旧是一身素淡白衣,脖颈扣着禁锢铁锁,赤着脚,孤零零站在阴暗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和墨熄上回见他不一样,上次的顾茫显得很平静,若用动物来形容的话,上次的他仿佛待在属于自己的领地,未见丝毫的不安。而此刻的顾茫虽然依旧平静,但是肌肉是绷紧的,长睫毛后藏匿的锐利目光依次扫过众人的脸,满是警惕。
他看上去好像很想得到一把刀或者别的什么武器。
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碰上,墨熄心中微动,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很尴尬,如果顾茫忽然提起之前落梅别苑相见的事情,虽然对自己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却也终究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理智如此,内心某处隐秘的地方却在暗暗叫嚣,希望顾茫能对自己有那么一星半点与众不同的反应。
可惜顾茫叫他失望了。
顾茫一点特殊反应也没有,看来只是把他当作那些稀奇古怪的客人中的某一位,甚至没有在他脸上多做停留,就那么无遮无拦地看了看他,又无牵无挂地移开了。
“……”墨熄一脸阴沉地抄起案几上的玲珑玉杯,开始垂下眼帘沉默地把玩。
“唔,昔日赫赫有名的神坛猛兽。”慕容怜皮笑肉不笑地说,“顾茫,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从小你就是在我这个宅子里伺候的,又有什么可怕。”
“来。”他说着,向顾茫招了招手,“你过来。”
顾茫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到了慕容怜面前的香炉上。紧接着,他似乎被香炉里浮生若梦的味道给熏着了,怔了一下,忽然转头就跑。
慕容怜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回了下神,才厉声道:“给我把他抓住!”
顾茫的灵核已经被废,但是身法依然凌厉,一双长腿扫过,踹倒了三四个人,紧接着单手一撑,猎豹般腾空跃起,闪过企图抓住他胳膊的家丁,稳落在地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继续逃。
“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废掉的顾帅也比这群乌合之众能耐。”他说着,瞥了墨熄一眼,“他可不愧是你昔日的挚友,你说是么,羲和君?”
墨熄双手抱臂,沉默地靠立在椅边,没有搭理慕容怜,而是看着顾茫在厅堂内来回奔逃避闪。顾茫的功夫底子实在太过悍戾,望舒府的家奴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制服,一个个已浑身是汗,气喘吁吁。
“主上,捆好了。”
慕容怜凉凉地笑道:“蠢材,瞧这一个个这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灵核被废的不是他,而是你们呢。”
仆奴立刻把头埋得更低,喉结紧张地咽了咽。所幸慕容怜没有继续责怪下去,而是一拂宽袖,说道:“押上来吧。”
顾茫被再一次押到了大厅中央,但由于他一直不肯听话,他们只得用法咒把他的身子牢牢捆住,押至座前。
“跪下!”
顾茫不肯跪,于是被那群人粗暴地踹了一脚膝窝,跌到在了地上。
他的口鼻,脖颈,腹部,膝膑都被黑色的捆仙索紧紧勒缚着,眼神混乱而狂怒,原本就很松散的衣袍也敞开了,露出大片苍白的胸膛。
慕容怜下了湘妃榻,手里仍执着拨弄香粉的银勺,俯身盯着顾茫细看:“重华之大,皆是我慕容江山……将军,你要跑到哪里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