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马蹄声再次响起,顺着马蹄声的方向望去,只见费扬古骑着马匆匆赶来,连头上的头盔歪了都不在意,唯恐金贵的五阿哥在他手里出现岔子。
“五阿哥!”费扬古远远看见胤祺,便大声喊道:“微臣安排不周,让您遇险,请您与我同回大营。”
胤祺负着手,立在原地等着,风吹拂而来,已经冒出青色的草随风挥舞,只剩下五阿哥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尽管被风吹着,却依然挺立如松。
幸好幸好,见着站立在河畔的胤祺,费扬古先是放下了高高提起的心,五阿哥只有十余骑亲卫,而噶尔丹带了数十人,五阿哥想要将噶尔丹拦住,任务过于艰巨。
费扬古没觉着五阿哥能做到,只要五阿哥没有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那便能给康熙交差了。
谁也不知道,费扬古听到噶尔丹的逃跑路线,是如何心急如焚,好在他来的足够及时,五阿哥没有出事,他的官职也保住了。
虽说不知道五阿哥是如何从噶尔丹手里逃出的,但天潢贵胄,身子自是不是他们这等粗人能比的,在战场上能够护住自己不添乱便是好的,尽管遗憾,但噶尔丹跑了便跑了,反正已经摸清他们营帐的大门,打上门去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费扬古抱着如此心情,都顾不上查看周边,跪着劝慰了胤祺许久,甚至胤祺都插不上嘴,好容易得了个空当,胤祺指着地上被捆成粽子一样的人,噙着笑问道:“费扬古,你先看这里。”
费扬古这才将视线挪向河边,只见那儿被绑了一串的人,胤祺身边的亲卫正在那儿守着,为首被绑着的那人,瞧着为何如此熟悉。
惊讶地瞪大眼,费扬古从怀中掏出珍藏的眼镜,架在鼻子上仔细瞧去,果然,那满脸络腮胡,肌肉虬结之人,不就是大清的心腹大患,与他们较量了多年的噶尔丹吗。
“好!”大喜过望,费扬古都忘了向胤祺请示,卯足全力跑了过去,从上到下地盯着看了一圈,甚至盯着噶尔丹欲要杀人的眼神,将他的络腮胡子拔了几撮。
“是噶尔丹,这是噶尔丹!”费扬古欣喜若狂,当即便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许久才平复激动地情绪,令人将噶尔丹押解回去。
胤祺站着河边,淡然笑着看着激动的费扬古,好似亲手抓住噶尔丹,做出如此大成就的不是他本人一样,大风吹拂,河水迅速向下游流去,先前的血色已经慢慢冲散,融入每一滴水流之中。
费扬古令传令官拿着旗子,敲锣打鼓大喊着,噶尔丹已经被俘虏,所谓擒贼先擒王,得知噶尔丹被抓住后,准噶尔部的军心涣散,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大清这边反而是士气大振,更有急着多得些军功的蒙古人,更是杀红了眼,没多久,准噶尔部落,缴械投降。
昭莫多战役,最终以噶尔丹被生擒结束,这是康熙亲征以来,最大的一场胜利,消息传到中军,康熙大喜,长啸三声:“天佑大清。”
立即下旨,将费扬古召回中路,并准备祭坛祭祀,以谢苍天的庇佑。
胤祺在西路,俨然就是大英雄的模样,迎面见着的每一个人,都顾不上尊卑,咧着嘴,龇着牙,对着胤祺笑得热情洋溢。
更别提蒙古人,他们更是信服武力,得知了胤祺率着十来个人与噶尔丹鏖战,并将他生擒,一个个的更是佩服的不行,心里承认,胤祺的勇武,不比他们最强的勇士差。
西路军欢笑沸腾,即使打战之时战友的伤亡,都盖不住大胜的喜悦,即使是伤者,想着胜了后丰富的赏钱,想着早一日回京,心里也都充满的希望。
整个西路军,无不为胤祺而唤回,谁都想入了胤祺麾下,与他并肩作战。
费扬古得了康熙的诏令,去了中路,西路里没有人压着,喜色更浓,噶尔丹被紧紧缚住,关在最里头的帐篷里,外头围着数圈侍卫,唯恐他逃走。
等着康熙的圣旨,再对他进行处置。
“安静。”胤祺抬手往下压,原先沸反盈天的众人瞬间便静了下来,这份威望,这份影响力,非老将不可得。
但胤祺凭着他的战功,得到了众人的认可,都停住了话语,等着听胤祺的吩咐。
胤祺扯着嗓子喊道:“噶尔丹在这关着,准噶尔残部贼心不死,说不得还会来闹事,这些日子大家都警醒些,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多赚些军功,回去也能给家里人炫耀。”
若是换了其他人,在如此欢乐的时候泼一盆冷水,其他人未必相信,然而说出这话的是胤祺,时生擒到了噶尔丹的胤祺,西路诸人无不信服,好像准噶尔残部已经到了一般,一个个的都敛起喜色,摩拳擦掌等着即将到来的敌人。
若是在营中,噶尔丹还被人劫走,那真的得被人嘲笑到下辈子去。
果然,正如胤祺所言,刚入夜,外头便有了动静。
此时正是月初,天边只挂着一个惨淡的弦月,点点的星星布满天空,然而这星光却无法穿透草原上的夜色。
夜间冷风寒凉,将已经长出来的草吹倒一片,暗淡的星光中,隐约能见着数人弯着腰,在伏下的草中穿行。
蹑手蹑脚地走到营地门口,正准备掏出腰刀,将看营人斩杀了,悄悄将首领救走,却突然发现灯火通明,营地中燃起无数火把,全副盔甲的将士怒吼着冲了出来,十数倍的人将准噶尔的残部围绕地严严实实。
为首那个穿着黄色阿哥服的人,明明笑得格外温和,却让他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啷一声,准噶尔的残部瞬间将手中握着的腰刀扔到地上,立即投降。
等到费扬古带回康熙圣旨,中路及东路趁热打铁,攻入准噶尔残部时,就见着西路营地里的准噶尔俘虏越来越多,一个帐篷甚至都不能放下,多搭了几个帐篷给他们。
这是什么,这不是噶尔丹残部,这就是军功啊,甚至都不用出征,一个个的军功便前赴后继地赶了过来。
这让原本还因为中路和东路去了噶尔丹部落而愤愤不平的费扬古,瞬间愉快起来,他笑着去了胤祺的帐篷,将康熙赏赐的东西给胤祺送了过去。
康熙本就是严父,他对于所有儿子都是严格管教,要求所有人都有出息,除了胤祺。
胤祺是被皇太后养大的阿哥,自幼便不在宫中长大,也没有入过上书房读书,对于胤祺,康熙是抱着放弃的态度。
因此在朝堂上,胤祺说辞官便辞了,康熙没有给任何惩罚,也没有将他重新征召。在康熙眼里,胤祺这个儿子,是他送过去讨皇太后欢心的,他对胤祺同样也没有任何文治武功的期待,就算胤祺再纨绔,再恣意妄为,他也不会生气,随便胤祺做什么,偌大的大清,还养不起一个郡王不成。
不然换个人跑去粤地经商,康熙可不会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更何况,如胤祺这般的阿哥,正是康熙留给新帝的施恩对象,等新帝登基,总得给个亲王的爵位。
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让康熙渐渐发现,他这儿子,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不学无术,甚至还能说上一句允文允武,尽管没有受宫中的教育,他比长在宫中的阿哥不差半分,甚至要强上许多,康熙欣喜之下,给胤祺赐了他戴惯的扳指,让费扬古带了回来。
当然,对胤祺的安排,也需要重新考虑。
康熙赏赐贴身物件,是极大的荣耀,但胤祺见着费扬古郑重捧着的托盘,也不过是恭敬地向中路的方向行礼,向康熙谢恩,眼中却没有多少激动之色。
这让费扬古激动的心情也冷静了几分,康熙同样也给了他赏赐了一个贴身玉佩,费扬古从拿到的那一刻起,便如同踩上了浮云,轻飘飘的。
枉比五阿哥虚长多岁,竟然还没有他冷静,费扬古反思着自己,也镇定下来,小心地讲玉佩贡起,拉回飘了的神智,重新冷下脸,出去吩咐防务。
在一波一波的人涌来,被俘之后,准噶尔放弃了噶尔丹,噶尔丹的侄子策旺阿拉布坦率人往伊犁逃去,在伊犁重建王庭,伊犁路途遥远,粮草供应不足,康熙只能遗憾止住追捕,暂时放过策旺阿拉布坦。
尽管仍有遗憾,但此次大清出征的目的已经达到,喀尔喀蒙古彻底被大清管辖,鄂罗斯停止对准噶尔的援助,大清的边疆得到了长久的稳固。
康熙意气风发,宣布了此战的胜利,启程回銮。
随军出征的人,无不喜气洋洋,押解着俘虏,往京中而去,路上一个个的都在算着,回京之后能得到的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