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神才是最重要的，为了黑山神，他们可以献上一切。

第232章 第五十六章

三九忽然就觉得有些悲哀。她的心情从未像此刻一样, 愤怒又?无力?，愤怒妖怪的残忍，愤怒村民的愚昧。她真想一巴掌抽上去, 可最后，她也只是淡淡问道：“你这?样，和被饲养的鸡鸭猪狗，有什么?区别呢？”

男人一怔。

“人类圈养鸡鸭, 供它们吃喝, 助它们繁衍, 鸡鸭只需要下蛋, 就可以?安稳的活下去。但逢年过节，遇上喜事, 也会有那么一两只鸡鸭被杀死, 可大部分的鸡鸭，还是活着的。”三九定定看着男人, 再次问道，“你觉得, 你同它们有区别吗？”

男人愣了，李春花也愣了。两人就那样呆呆的愣着，半晌，男人喃喃道：“当然有区别了, 我们是人啊，我们不是鸡鸭，这?是祖训, 这?是”

“没有区别。”李春花的话打断了男人语无伦次地呢喃, 一字一句，缓缓道, “我们同畜生，没有区别。”

这?回，轮到三九怔住了，她本以?为是这?些人愚昧，可没想到李春花却是个清醒的人。这?着实有些惊住她了。

她忍不住问道：“那?你就甘愿这?样？你就甘愿让自己怀上一胎又?一胎？”

李春花垂了垂眸，缓缓道：“我记得住在李家村后街的红果姐，她的父母饿死了，她的房子也被抢走了，她也要饿死了，可她不想死，所以?她把自己卖了。她成?了翠红楼的姑娘，我曾经?在集市上见?过她。

她很开心的告诉我，她终于不愁吃了。但村里所有人都在骂她，所有人都看不起她，所有人都说她下贱。我娘也告诉我，如果我敢学她，就打断我的腿。

我还记的，住在村长家附近的王二狗，他?为了活下去，也把自己买了。他?卖给了一户人家做奴仆。

我以?为他?也能吃饱饭，也能过得好，可我再次得到他?的消息时，他?已经?饿死许久了。

后来?，红果姐也死了。她死的时候，浑身都烂了，她被草席裹着扔到了乱葬岗。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再后来?，我家也吃不起饭，我也快要饿死了。

我不想做红果姐，也不想做王二狗，可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活下去。直到我遇见?了我的夫君。”

她说着，神色淡淡地瞥了眼身侧的男人，继续道：“我成?了黑山村的人，我知道了黑山村的秘密，我也知道这?是错的。可那?又?如何呢？这?是我遇到的，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那?些正义和廉耻，不能让我吃饱饭，也不能让我好好活着。只要能活着，做妖怪的鸡鸭猪狗，又?同给贵人做奴仆有什么?区别呢？”

三九默然片刻，又?问：“既然这?样，那?你现在又?为什么?开始在意?了呢？你又?为什么?开始恨了呢？”她的话直白的有些扎人，“毕竟，你已经?献祭了那?么?多孩子了不是吗？”

李春花再次沉默，许久后，才轻声道：“我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是恨得。但黑山村的人都那?样做了，每一家都不例外，我也就认命了。

失去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我也是恨得。可每家也都献祭了。我是村长夫人，我不能表现出怨恨。因为没有人怨恨。

所有人都是心甘情愿的。

后来?…我失去了第三个，第四个……直到第七个孩子也失去了。

我斗不过他?们，我杀不死他?们，我想活着。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人。”

她说罢，又?看向身侧的丈夫，淡淡道：“他?也不是个东西。如果您想杀了我们，我们不会有任何怨言。但我希望您可以?保住我的孩子。”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微微凸起的小腹，道：“这?孩子在赐福的作用下，会生长的很快，等我将他?生下来?后，求您将他?送给我娘抚养。”

三九垂眸望着她抚摸着小腹的手，只觉历史的洪流在这?一刻化为滔天巨浪，狠狠将她拍进水中。

他?们错了吗？

从现代的角度来?看，他?们是愚昧的，是自私的，是可怜的，是可悲的，是错误的。

可她没有资格指责他?们，也没有资格审判他?们。

她站在历史的顶点，享受着平等和自由，她从出生起，便在九年义务的教育下，塑造了“礼义廉耻”，知晓了“人”，得到“智慧”。她的人生，不只有温饱，她有知识，她会思?考。

而他?们没的选择。他?们活在历史的洪水里，在名为“王权富贵”的湍急水流中，苦苦挣扎。他?们未开智，他?们不会思?考，他?们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活着。

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样的背景里，她的愤怒都显得那?般的苍白无力?。或许对于黑山村的人来?说，她才是那?个破坏了他?们安逸生活的妖怪。

毕竟，他?们只要献祭就可以?衣食无忧，而她却想让他?们自力?更生。

对此，三九表示，关她屁事。

掏出一颗小药丸，微笑?道：“如果你真的想结束这?一切，就将它扔进你们经?常喝的水井，让每家每户都喝下去。”

“这?是什么?？”李春花结果药丸，轻声问道。

“这?不是毒药。”只不过是裹挟了她一丝怨气的迷药，喝下井里的水，这?一缕微不可查的怨气变会没入他?们的体内，控制他?们的梦境。

既然黑山老?妖需要信仰，那?她就摧毁他?的信仰。

之?前还在思?考给这?些人编织一个怎样的梦境，现在也不用费心，就让他?们也体验一下生娃的感觉吧。

三月怀胎，一胎八宝，一年四胎，每个娃子都不是人。生，可劲儿的生。生到心态炸裂，信仰破碎，对黑山老?妖恨之?入骨。

完美。

三九在心中为自己点了个赞后，终止了这?个沉重?的话题，再次问道：“之?前的屁屁下巴想拐我做什么?？”

李春花一怔：“屁屁下巴……您是说赵贺？他?应当是想让您去做祭品。”

“你们村里的老?人去了哪里？”三九又?问。

李春花到底是外来?人，对此也不怎么?了解，目光不由看向身侧的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