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县的王氏府宅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屈辱又惊恐过。

大厅内, 上到还活着的老家主,下到牙牙学语的婴孩,全都匍匐在地?上, 脑袋磕着地?面,身?上穿着寝衣,浑身?瑟瑟发抖。

宛若一群得罪了主家而匍匐告罪的奴仆们!

并非是他们想要这般匍匐跪着,而?是他们不得不跪。

王子安始终记得, 就在不久前, 他的卧房大门?被一阵旋风猛地?刮开, 惊醒的瞬间, 便?见一条藤蔓飞来,将他粗鲁一卷, 拽着飞进?住宅的大厅, 而?后往地?上一扔。

同他一起被掠过来的,还?有其余的王氏族人。

他们面面相觑地?看了眼身?侧亲人, 又下意识抬头,顿时被坐在首位的人吓到了。

不, 那不是人,而?是一只?鬼,一个皮肤在不停开裂又飞快愈合的恐怖厉鬼!

鲜血顺着她?开裂的皮肤落在衣裙上,又顺着裙摆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没一会儿?就染红了一小片地?面。

“鬼啊!”有人尖叫。

“来人!快来人救我!”有人呼救。

“啊啊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有人疯狂逃窜。

然而?,逃跑的人被拽了回来,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木偶一样, 被一股大力抽在腿上, 迫使他们跪下后,又是一股无形的威压压在了他们的头上, 强行按着他们的脑袋狠狠磕在了地?上。

Duang地?一声,声音大到震得耳朵生?疼。

而?后,他们便?再也无法动弹分毫,任凭他们如何尖叫怒骂,如何奋力挣扎,都无法再挪动分毫。他们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跪着,渐渐的,叫骂声小了,尖叫声停了,只?余下了呜呜咽咽地?哭声。

王子安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也不知?道王氏的族人哭了多久,只?知?道四周的空气越发阴冷,他的身?体也越发瑟缩。

终于,那只?鬼开口了。

“好久不见了,王姨。”这声音温温和和的,他好像在哪听过。

正努力沉思时,一侧的王母突然惊叫道:“你,你是白英?!”

白英!

白英的名字一出,王家的众人顿时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又想跑了,而?当他们挺起身?子是,才惊觉,他们竟然可以动了。然而?,也只?有上半身?能动了。他们的双腿依旧跪在地?上。

“是我。”白英浅浅一笑,让众人又是一阵惊恐。

王母哆哆嗦嗦地?飞快看了眼白英,又马上移开视线,想起白英那诡异的死状,内心顿时一个咯噔,她?怎能不知?道她?死的蹊跷,甚至于,白英的死,也有她?的默……等等!

她?陡然反应过来,惊叫道:“你不傻了?!”

“自然是不傻了。”白英垂手把玩着腰间挂着的树妖手办,淡淡道,“不然,又怎会来找你们呢?”

完了!完了!完了!

王母的身?体飞快哆嗦起来,傻白英好糊弄,好掌控,可不傻的白英,却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

她?是来复仇的!

她?是来杀他们的!

不,她?不想死,她?也不想自己的儿?子死。

“英英…英英……”王母咽了咽口水,磕磕绊绊又哆哆嗦嗦地?打着感情牌,她?想在抢救一下,哀哀戚戚地?祈求道,“你怎的了?你怎的这样对待婆母呢?你忘了吗?我可是你最喜欢的王姨啊!

你生?前是个善良的姑娘,就算死了……也不会……作恶的……对吗?”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又自欺欺人地?想着,或许白英不知?道呢?

毕竟她?死的时候已经傻了,一个傻子,又能又多少记忆呢?

可无论如何安慰自己,心脏却依旧因着恐惧地?疯狂地?乱跳。

“我怎么会忘记您呢?”白英柔声回道,“王姨对我的好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她?说话的同时,食指像是面团一样慢慢拉长,轻轻擦去王母眼角的泪花。

那冰冷又黏湿的触感让王母差点没有撅过去。

白英像是毫无所觉一样,温柔道:“包括您的儿?子对我做的事,您又是如何包庇他,如何折磨我的事情,我都一一记得。”

王母瞳孔一缩,急急尖叫:“不,不是这样的,英英,英英,你听我解”

她?的话还?未说完,视野便?是一阵转换,她?好像对上了一双双惊恐至极的眸子……有些熟悉…又好像看见了一个没有头的身?体…那衣着……也很是熟悉。

意识消散的那颗,她?终于反应过来,那是她?啊!

骤然滚到膝盖边的脑袋让王氏众人恐惧的眼球都快瞪出来了,一阵腥骚在空中蔓延,不少人的衣摆飞快湿了一片。

而?这些个高贵的世家子们却在此刻全然顾不得失态,只?嘴巴大张着,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可没喊多久,便?又戛然而?止。

有几人的脑袋也滚了下来。

“嘘。”白英用手轻轻弹了弹地?上的脑袋,像是弹弹珠一样将他们弹到另一个脑袋上,几个人脑袋顿时咕噜噜滚到了一起,又滚到了一边。

白英这才对着其余王氏族人道:“各位叔伯们可莫要学他们,英英现在身?体难受得紧,可听不得这么刺耳的声音。”

刹那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就连呼吸都使劲憋了回去。他们一个个红着眼睛,抖着身?子,有好几个甚至因为?呼吸不过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