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就错在?，用人?的思想去定义非人?的生物。”燕赤霞道?, “天地有阴阳二气?，人?生而为阳，死而为阴。活人?修仙证道?, 修灵气?, 修神仙术法?。大成后，可效忠天庭, 可做逍遥散仙，而失败者，也可重入轮回。

妖鬼之流，大多修行阴气?，借月之精华化形。世人?称其为妖、为鬼、为精怪。他们也可成仙、也可入轮回……但唯独魔气?，不可成仙，不入轮回，自成一体?。”

他说到这，顿了顿，继续道?：“魔气?乃世间阴煞浑浊之气?，神可堕魔，仙可堕魔，妖可堕入，人?可堕魔。一旦入魔，魔气?侵蚀神智，欲望将被无限放大。”

他看?向杜风遥，道?：“书生，你可曾动过恶念？”

杜风遥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小生动过，但小生从未做过。”

“那便是了。”燕赤霞道?，“人?非圣贤，自轮回之初，便生有种?种?妄念。可人?会克制。但若是魔气?入体?，那所生的一切妄念，一切私欲，一切恶念，皆会被放大。心魔之蛊惑，如沙漠水源，如溺水船只。一旦堕魔，万劫不复。”

杜风遥听明白了，燕赤霞口中的魔，并非他以为的行恶事者，而是一种?能量，一种?会放大人?的恶念、让其丧失理智的能量。弄清楚这点后，不安感油然而生，“那三姑娘……”

“我不知道?那女娃到底是如何得到那种?力量的，但她所得到的绝非阴气?，而是怨煞之气?。”燕赤霞道?，“按常理来说，她应是早就迷失了心智才?对。可她却?依旧神智清醒，想来应是有什么护住了她。”

他又顿了顿，叹气?道?：“但这并不代表她以后都无事发生。此时?的她，就如同被封死的水缸，如果再往其中加水，水缸变满，溢不出去，终会破裂。届时?，她会化为怨气?冲天的厉鬼。

实不相瞒，贫道?初见她时?，她怨气?滔天，煞气?滚滚。她若化鬼，定是一代鬼王。她若称魔，也会在?最短时?间内成为大魔。”

杜风遥当即倒抽口气?，原来三姑娘这么凶残的么？

一入魔就是鬼王之辈。

我以为你和?我都是菜鸡，却?不想你不做人?后直接成大佬？

杜风遥嘴巴张了半晌，才?道?：“那可有一解？”

燕赤霞皱眉，“贫道?只是山野半吊子?，而她的情况又实在?特殊，贫道?只能赠她一本清心诀，其余的，我便无能为力了。”

杜风遥：“那其余道?长亦或是大师可曾有办法?？”

燕赤霞嘴角一抽，道?：“他人?有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那女娃无论去道?家还是佛家，都有极大地可能被就地灭杀，最好结果，也莫过于被镇压。”

杜风遥皱眉，“这样说来，三姑娘此时?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燕赤霞嘴角又是一抽，“你又错了，危险的是别人?。那女娃的性?格乖张，有仇必报，若是死前心有怨气?不甘，定会即刻化魔，无论是哪里，都会被搅得不得安宁。”这也是他在?发现三九神智清醒后没有再动手的原因。

他又不是傻子?，若是真的把人?斩了，那女娃堕魔后第一个灭的就是他。正如那书生所说，将她逼成魔后，死的可不是一两?个人?了。她只有活着，才?是最安全的。

思及此，警告道?：“我说杜书生，此间事了后，你便莫要再同她纠缠了。她的命格一片混乱，注定凶险异常，非常人?所能涉及。”

杜风遥没有说话，他同三九本就是为了同一目标而合作，事了后自会分道?扬镳，但在?二人?合作期间，他变会尽职尽责地做一个合格的队友。完成双方间的约定。

眼眸垂了垂，杜风遥郑重弯腰行礼，“燕道?长。实不相瞒，小生经此一事之后，意识到了小生的弱小与不足。不知道?长可否传授将道?术借小生观阅。小生愿付出任何代价。”

燕赤霞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挑眉，“你想学习道?术？”

“是。”杜风遥点头，“世道?混乱，求人?不如求己，小生上京路途遥远，不可能每一次遇见妖鬼后都有像道?长和?三姑娘这般的侠士相助。”

“你可知修行道?术便意味着此生不得安宁？”燕赤霞神情严肃道?，“书生，你若是考取功名，得一官半职，有官气?正气?护体?，这世间大部分妖邪都不敢进你身。可你若是修行道?术，便等同于踏入妖鬼一界，或许孤寡一生不得善终。你当真甘愿？”

“小生清楚，小生甘愿。”杜风遥躬着的身子?压的更低了，“恳请道?长借道?术一观。”

这是他同三九商量好后做的决定，三九想学，他也想要变强。而身边有恰好有个修行道?术的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放过，谁知下一次又会是什么时?候？

三九和?燕赤霞不对付，是以只能由?他来说。而燕赤霞又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与其拐弯抹角，倒不如直白询问。若是同意了，皆大欢喜，若是不同意，那就只能暂且搁浅，日后做打算了。

事实证明，他们推论的并没有错。燕赤霞并非正统道?术一派，并没有不传外人?这一门规，毕竟他本身就是个外人?。是以，当杜风遥提起后，燕赤霞只思衬片刻，便同意了。

“我可将书借你，但你能领悟多少，便看?你的造化了。”见着杜风遥欣喜，燕赤霞又道?，“不过……”

不过？

杜风遥并不意外，等待着燕赤霞接下来的话。

“不过你必须发誓，不用此道?术行恶事、结恶果、助恶人?。”燕赤霞严肃道?，“若见妖邪作恶，需在?力所能及之内，将其斩杀。”

燕赤霞的确不在?意传承，与其将这些东西捂来捂去，倒不如多传授几人?。这人?世间本就混乱，妖邪遍地，而斩妖除魔之辈终究是少数。若是杜风遥愿意成为其中一类，便可多救一人?。

杜风遥怔了证，片刻，再次躬身，羞愧道?：“道?长心怀天下，心有大义，而小生却?心中只为自己，着实令小生羞愧。”

燕赤霞顿时?笑了，摆了摆手，“我没你想的那般无私……”他目光遥望着天边即将垂落的红日，叹息道?，“修仙正道?者，终归是寥寥无几。贫道?前半生颠沛流离，后半生斩妖除魔，求这一生随心所欲，又求这一生问心无愧……

书生，你若是踏入此道?，你的命途变会平生波澜，你将会面临这世间无数的罪恶。你且千万记得，固守本心，莫要迷失……

若你终犯大错，贫道?纵使相隔千万之远，纵使几世轮回，也定会亲自斩你人?头！”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浅淡的金光。世间万物似乎在?此刻都消去了颜色，他能看?见的，只有那盘坐着的身影……逐渐模糊，好似化为了另一个影子?……

杜风遥的心神不知为何恍惚了起来，他忽地就生出了一种?莫名地熟悉。

仿佛他也曾听过这句话。但又太不真切，太过遥远，太过模糊……

对面，燕赤霞从怀中掏出一本蓝皮书，“这是贫道?无意间所得……”他将道?书的来历娓娓道?来，可杜风遥的脑中，却?并没有听进去一字，他只死死盯着上面的字迹，整个人?都像是堕入了无尽深渊。

那字迹太过熟悉了，熟悉到他几乎日日相见。

那是他的字啊！！！

因果轮回，命运无常，而他是否，也是这其中之一呢？

第194章 第十八章

夕阳已落, 蝉鸣声三两。

兰若寺后方丛林的乱葬岗处，白雾皑皑。青烟顺着坟包幽幽升起，眨眼间, 便有一道纤细身影悄然?显现。身影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无鬼，便急急向前方飘去。一边飘，一边心下?暗骂, 该死的书生, 明明叫他赶快离开这里, 怎得今日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