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因为与帝国的关系紧张，以及边境地带星际海盗问题迟迟无法得到彻底解决，在最近两个财政周期，军务预算高得吓人。而军务开支的增长必然导致其他领域预算的压缩，吃不到军品供应这块蛋糕的人难免嫉恨。其次，帝国大幅压减了物质湮灭供能技术所必需的某种稀有矿物原料的出口，而联盟自产也优先供给军方，导致个别边境星球已经开始出现能源危机，民怨四起。最后，议员拿出的证据包括招标文件、采购合同、报价清单和支出账目等，傻瓜都能看懂里面的猫腻。

所以这一次，傲慢如军方也不得不认栽了。

为了平息民怨和阻止更深入的详细调查，军部推出了四五个替罪羊，同时承诺在下一个财政周期把预算压减百分之十。第六区域防卫舰队作为最烧钱的边境驻防军队之一，承担的预算压缩压力非常大。舰队主理官谢利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向军部汇报预算计划，并与相关利益方进行沟通和安抚。

休假不过是对外说词。

他放任自己在林珩身上浪费了两三天，这已经是预算委员会可以接受的极限了。委员会办公室负责人表示他对将军的公务繁忙十分理解，但仍然坚定地希望将军能够空出一个下午，他们将上门请教下一阶段的第六区域防务安排及所需资金。

“有两个方案。”谢利说，在工作方面他不喜欢说废话，“两个方案的主要区别在于，第一个方案，暂停恒星级战列舰建造工作，第二个方案，根据联盟防务法案第一百二十八条第三款，强制征收KN4改造为补给星。其他要采取的措施大同小异，你们可以自己看材料。”

负责人问：“两个方案的压减金额是多少？”

“方案一能比本财政周期减少百分之十五，方案二只能减少百分之五，但这考虑了征收费用和改造成本。因此在下下个财政周期及以后，如果其他条件不变的话，方案二可以永久性减少百分之十二以上。如果征收费用分期支付，那么方案二在下个财政周期可以减少百分之七。”

“那么您倾向于哪个方案呢？”

谢利笑了一下。

“我个人认为，第六区域需要新的恒星级战列舰，也需要更容易做生态系统改造和维持的补给星。”

当然，在场每个人都明白，这主要是因为谢家拥有相当数量的太空战舰制造基地股份，而KN4星属于与谢家没什么利益勾连的林家的。

他们之后又讨论了一些具体细节，负责人表示他已经基本了解第六区域舰队的方案了，他将向预算委员会进行专题汇报。鉴于其他区域和主星的预算方案都集中在近期报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两周内就可以召开预算表决会了。

“我会尽量亲自参加表决会的，除非帝国突然做出些不适行为。”谢利向负责人如此表态，负责人这才满意地走了。

而另外一边，林珩已经离开了医院。谢利问立方，“他们之后又说了些什么？”

立方毫无感情地回答：“窃听是违法的。”

谢利感到不可思议，“你之前在我身边不是听得很起劲？”

“当时我是被迫接收信息，”立方纠正他，“并且我没有‘起劲’这种情绪模块。”

谢利无聊地闭了嘴。立方虽然能说话，但人工智能和人根本不是一个物种。

谢利从陈巍那里弄到了古生物展的参观邀请。并且因为他懒得再去给自己找个伴，干脆顺便邀请陈巍当他的男伴。

他们在古生物展门口碰面的时候，陈巍打招呼的语气实在称不上和气：“你就逮着我这一只羊薅吗？前天晚上你在赏味烤香肠，方世济现在要让赏味关门！这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谢利不以为意，“你总不能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吧。”

陈巍冷笑，“我能处理不代表我喜欢处理。”

谢利了然，“你欠我的算一笔勾销。”

“哎呦，那我可占了大便宜。”陈巍脸色立刻好转。

人类在开拓星辰大海的过程中，极偶尔会发现一些有生命或者曾经有过生命的星球，因此而催生出了星际生物学和星际古生物学两门姐妹学科。王胥就是学星际古生物学的，毕业后弄了一个考古学会，通过混乱的谁也说不清楚的各种星球考古活动，完成大量黑钱清洗。当然，各种异星古生物遗骸也挖出来不少，于是索性攒一起开了个展览。

不知道陈巍怎么样，反正谢利在星际古生物领域的造诣为零。他看不懂那些奇奇怪怪的骨骼标本和化石，旁边的说明和虚拟场景重现也不能让他能把这些事搞得更明白一点。在参观过程中他们遇见了好几个熟人，虽然碍于社交礼仪不会直说，但基本上每个人都用委婉的方式表达了“你这样一介粗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意思。

谢利出了名的对奢靡的美酒美食和美人毫无兴趣，这让他整个人与主星上流社会格格不入，没人相信他会对闲得蛋疼打发时间而举办的古生物展有兴趣。但这种名声反倒让他在军队里过得如鱼得水，虽然他有家族背景，那些出身平民的军官们仍然觉得他多少可以算是自己人。陈巍就是这其中的代表。

谢利拉着陈巍在展览区瞎逛。他一直在寻找林珩，心不在焉的程度让陈巍忍不住侧目，“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找人。”

“谁？”

“林珩。”

陈巍沉默了一会。

“我倒不是说想八卦什么，或者窥探隐私，”他字斟句酌地说，“但是餐厅里发生了那样的情况，我肯定得回看一下监控你那天晚上不会已经把人睡了吧？”

谢利不回答，只反问了一句：“不八卦？”

“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我也不想瞒你。你睡没睡林珩，和你提给预算委员会的那两个方案关系很大。你给我透个底，我心里也好有点数。”

“陈局长手眼通天，我睡没睡你肯定是知道的。”

陈巍不以为然，“情报工作都是分析和推演，说白了就是猜。我又不住你家床底下，哪能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转过几个奇形怪状的古生物复原实体，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色泽黝黑的生物体。

“哟，”陈巍笑起来，“真巧，我们正聊着林珩，就看见了夸克兽。”

夸克兽是到目前为止KN4号行星上发现的最大的古生物。

KN4星曾经是一个适宜生存的行星，气候学家们认为，最黄金时期KN4的生存条件无限接近于母星地球。在漫长的宇宙岁月中，KN4的温度越来越高，空气中的含氧量却越来越低，最终导致原生动植物大批量灭绝。但即便如此，和那些常见的地狱级行星相比，KN4的宜居化改造难度还是小得不值一提。

谢利并不觉得这事很巧。

【作家想说的话：】

这种剧情写起来好累……唉，努努力硬着头皮写完吧

Y

第27章14章可能算个私会颜

和林珩的交流就像玩着没完没了的猜谜游戏。

林珩约他在这个古生物展见面的时候，除了模糊的地间和地点，没有再多说什么。而现在他和陈巍已经在展馆里转悠了一个小时，也没有再得到来自林珩的任何关于见面的补充信息。这也许不是因为林珩做事不够周到他知道的那个林珩，工作中的林珩总是考虑周全，他希望林珩能回去继续工作也完全是发自真心而是这个古生物展里有足够的暗示。

KN4也许就是这个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