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顾淮钧重新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了。
只有中心仓周围包裹着温暖的灯光，如同曾经他无数次见到的那样，在破旧的出租屋里，沈悠然总是开着夜灯，等待夜归的他，永远会微笑着扑进他的怀里，撒娇般的轻喃：“淮钧，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最简单质朴的四个字，曾是他嗤之以鼻的事情，如今却成了可望而不及的奢念。
想到这，顾淮钧倏然激动起来，朝着那束光狂奔过去，他要对沈悠然说出那四个字，他要让她亲眼看到自己的真心，他要......
可是推开中心实验室大门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林慕迟温柔的坐在玻璃仓旁，一边跟沈悠然说话，一边轻轻的替她放松四肢的肌肉，防止她在长久的休眠中失去活力。
仓里的冷冻设备还在运行，他的手上都已经被冻得泛了红，却混若未觉。
旁边的监控仪器上，光点在剧烈的跳动，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顾淮钧第一次看到，沈悠然对外界有了如此强烈的反应，如果她的意识体真的存在，那么这一刻她是不是在害羞，还是再一次感受到了心动？
后知后觉的恐慌涌上心头，他难以抑制的崩溃。
“你在干什么？！”
林慕迟神色淡淡的，回头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嫌恶的弧度，“我不只是医生，还是悠然的朋友，更是真心喜欢她的普通追求着，你看不出来吗？”
顾淮钧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些话落入他的耳中，瞬间激起了千层浪，几乎就要让他发疯。
他上前狠狠薅住林慕迟的衣领，满脸阴鸷的开口：
“林慕迟，悠悠爱的人是我，她也只会爱我，我对不起她的事情都会去弥补，我绝不会给你趁虚而入的机会！”
“她不可能会喜欢上你的，永远都不可能！”
林慕迟垂眸，用力将自己的领子挣脱，漫不经心的整理好后淡淡开口：“她喜不喜欢我还不知道，但绝不会再选择你，一个爱情中彻头彻尾的骗子，对她做过那么多恶毒的事情，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还能重归于好？！”
话说到这，仪器屏幕突然猛烈跳动起来，原本无知无觉的沈悠然，双手蓦的攥紧了一点，手背青筋凸、起，紧抿的唇角也有几分狰狞。
她的意识体回到身体休息的一瞬间，操控了休眠状态下的肌肉，加之林慕迟长期的按摩保持肌肉活力，让她成功对外界情绪做出了身体反应。
也让顾淮钧的呼吸一滞，心被深深的刺痛了。
沈悠然厌恶他，排斥他，即便这些天她亲眼见证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却仍想要赶走他。
顾淮钧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他扑到玻璃仓旁，双手颤抖的捧出了那个放着岳渺渺脸皮的盒子。
“悠悠，这是岳渺渺的脸皮，你都看到了对不对，我帮你报仇了，让那个女人付出了代价，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悠悠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只要你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因为身体的伤病，顾淮钧的脸上毫无血色，他失神落魄的声音却再也换不回沈悠然的半点反应。
正如同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再换不回任何机会。
顾淮钧痛哭流涕，崩溃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直直的跪了下去，如同卑微的奴隶，匍匐在地面上。
......
沈父的公司垮掉后，日子过得十分拮据。
岳渺渺的妈妈很快傍上了另外一个富豪，直接抛弃了他，结果却被人家原配找上门，扒光了衣服痛打了一顿，扔在了大街上，自此完全社死。
不少沈氏曾经的对家纷纷落井下石，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更有沈悠然妈妈的好友放出他多次出轨，害死发妻的各种证据，他现在的处境比岳渺渺好不了多少。
无奈之下，沈父只能厚着脸皮求上顾淮钧，妄图凭借自己沈悠然父亲的身份，让他高抬贵手，再帮自己一般。
顾淮钧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对面大言不惭的指责他，耽误了自己两个女儿，就该有所补偿的沈父，想到资料里他曾经对沈悠然和他妈妈做过的所有事，已经恨到了极点。
“给我打断他的腿，送去墓园，跪在悠悠妈妈的墓碑前，日夜忏悔！找人专门看着他，除非死，否则决不能让他离开！”
沈父吓坏了，崩溃的挣扎着，口不择言的开始咒骂顾淮钧：“你自己管不住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害的悠然伤心绝望，真正该死的人是你！”
顾淮钧闻言，缓缓看向他，“你放心，我会自己赎罪，但是你们也谁都别想逃！”
16
沈父被押走后，顾淮钧猛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支撑不住的向椅子下面滑坐下去。
他抬眸，看向半空，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中闪过晶亮的病态偏执，低哑的嗓音中带着战栗：“悠悠，你都看到了吗，你爸爸说的对，不仅仅是他跟岳渺渺，伤害你最深的人是我才对。”
“可是悠悠，我爱你，我已经就快要死了，你能不能就当可怜可怜我，留在我身边？”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给我一点暗示和反应，不要只给林慕迟反应好不好？”
说完，他踉跄着强撑起身体，摸索着拉开了办公桌下面的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把短柄箭矢，对准了自己的身体。
沈悠然飘在空中，瞳孔骤缩，想要上前制止却无能为力。
只能不停地转来转去，叫骂着顾淮钧简直就是个疯子。
顾淮钧重新跌回原处，完全透支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他自嘲的笑了笑，声音颤抖，“我数三个数，如果你能给我回应，我就当你原谅我了，我会努力配合医生治疗，等待着你醒来，如果你不肯原谅我，那我就死在你面前，让你解恨。”
“1......”
“2......”
“3......”
最后一声落下，顾淮钧苦涩的的垂下了头，痛苦的神情中有懊悔、有不舍，还有无穷无尽的迷恋，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