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水雁灵是个好的。”青年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顾太太轻斥:“你去读书,此事不与你相干。”
顾凌恒坚持,不动声色的扯了谎,只说他有一好友,总兵家的公子预备给家中老祖宗做寿,经过顾凌恒的介绍,看上了水雁灵的奇巧绣工,顾凌恒同意了。
如此一来,顾太太反而不好不保下水雁灵。
“你从不喜与他人结交说些经济学问道理,这次总算是明白了些世故,既然如此,就让水雁灵在你身边伺候吧。”顾太太同意了。
顾凌恒欣喜若狂。
水雁灵红着眼泡来潆泓轩的寝房,跪下磕头。
“奴婢水雁灵,请大少爷使唤教训。”
“快不要这样,我也是为着……”顾凌恒忙想扶起他解释,但见还有别的伺候的人,顿住。
“你们都出去吧,有雁灵伺候即可。”
桂花、瑛儿不满的瞪了一眼水雁灵,退出去。
顾凌恒扶起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沏茶。
水雁灵捧着茶杯一点点的啜饮,杏仁大眼湿汪汪的,脸颊还有淤青,头发也是微蓬乱的。
热乎乎的清茶入喉,水雁灵镇定多了。
顾凌恒道:“你怎么自称奴婢?你不是良民吗?”
水雁灵红着眼:“奴婢不忍父亲母父被人所迫,干脆自卖己身。”
顾凌恒冷眉皱成川字,一拳砸在了榻上,叹气:“定然是太太威逼你了,不过你不必担心,身契会送到我这里,我们不是主仆,你仍是清清白白的小哥儿良民。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
他母亲太过强势自主,怎么就直接逼良为奴了?
水雁灵稀奇的望着少年,怎么会有这种出身富贵的好人?
“谢谢少爷。”
次日,顾凌恒想方设法的套来了水雁灵的身契,取了平日里积攒的一百两银票一起交给了水雁灵。
水雁灵脸红彤彤的,羞耻拒绝:“不、不可、这不行少爷,只要身契给我就足够了。”
顾凌恒却道:“你在我家送了那些货,做了那么久的工,也要有工钱。”
硬是要求水雁灵收下,顾凌恒安慰他:“你在我这里避一段风头,等过几个月,肖姨娘的哥哥不再作妖,我就悄悄的把你送出去,对外头只说把你送给了我朋友太守家的公子府上。”
水雁灵睁大眼睛,流转着腼腆垂下,脸颊水粉:“你……你为什么待我这样好?”
顾凌恒脸红,不敢看水雁灵:“我……我喜欢你。不过跟着我,你会失去自由,我母亲强势恐会伤了你,我希望你好。”
爱一个人,想一个人,别无他求,惟愿他好。
水雁灵始终低头,露出的一截颈子腻白秀长,腮边酡红。
才满十四岁的贵家嫡出大少爷,十五岁的农家秀美小哥儿,同一屋檐,坐卧行举皆一起。
他二人发乎情止乎礼,一人在书房读书,一人在旁缝制衣裳鞋袜,累了倦了,便说说笑笑。
水雁灵挨着顾凌恒坐下,看到顾凌恒的袖口开了线,笑道:“好歹是个爷,这样的衣服怎么还穿呢?我为你补一补。”
顾凌恒看着他补袖子低垂长睫的美丽脸庞,呆呆的,眼睛都不会眨了。
水雁灵被这样灼热痴恋的目光看着,这样的情投意合,碧玉年华,身子都滚烫了。
他也十五岁了,情窦初开,刚好的小哥儿破瓜之年。其实给顾凌恒做侧室,做男妾,他也是愿意的,身子给了顾凌恒也是愿意的,只要顾凌恒心中只有他一个。他也是隐隐有点急了。
这呆子,焉知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的缘故,连手指头都不曾碰自个儿一下,唉~难道真的甘心送走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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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恋春时,顾凌恒博古通今,讲着奇趣秘闻。水雁灵诙谐活泼,说着乡土乐事。和谐而融洽,似乎前世就是知己友人,只是气氛稍显暧昧,他人一寸都融不进去。
“雁儿,你去外榻睡吧,不要守夜了。”顾凌恒心疼水雁灵每晚守夜,殷勤的伺候。
水雁灵却只是微笑,还是睡在顾凌恒床下的脚踏子上,每晚顾凌恒要水要茶,温柔细致。
二人间的情愫悄悄生根发芽,风言风语让顾太太不满,但到底无从下手。
直至那一日,顾凌恒在外头寻了一对儿碧水晶雕琢而成的大雁,想要送给水雁灵作为来日的念想,却没想到,一回房,人却不见了。
顾太太把他叫到了上房中,品着香茗,冷漠的道:“水家的小哥儿我已经送走了,连同他那一家子,远远的走了,你就别惦记了。”
一向安静孝顺的顾凌恒蹭地站起,怒不可遏:“母亲!您怎么可以不知会我一声就把他送走了?!万一肖姨娘家的人不放过他可怎么好?!”
顾太太眯起眼:“你要记得你的身份!”
……
那一日是顾太太对顾凌恒第二次用家法,奴仆的棍子把顾凌恒的腰臀处打的皮开肉绽,顾凌恒足足养了三个月,才能起身,从此以后更加寡言少语,考上举人后,他便在北郡南山的别苑独居,连个丫鬟小子也不用,只有婆子每日送饭。
除了逢年过节,或是顾太太带他去想看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外,顾凌恒根本不在顾家出现。
马车车轱辘作响,碾压在顾凌恒心头上似的,隐隐作痛。
他思念一个人,七年了。
抄家前不久,听他母亲说,水雁灵嫁了信任的知府做续弦,那知府也才高八斗,出身大族,自己又身在高位,果然配得上水雁灵的品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