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映照下,只见屋内满是狼藉。

夫人披头散发,手上受了伤。

众人见夫人受伤登时面如?白纸,纷纷跪下请罪:“属下失职!方才听?闻前院起火赶了过去,还望夫人严惩!”

盈时想起方才的?惊险简直汗毛竖立,她忍着后?怕,面容尽量平静道?:“不怪你们.......近来?兵马都去安邑支援,府上护卫本就不多。”

章平领着一众护卫,听?盈时如?此?说,心中更是愧疚不已:“是属下失职!夫人恕罪!”

桂娘几个跑来?见到盈时掌心上一长口子,一个个皆是红着眼连番唤大夫前来?诊治。

经此?一遭,盈时只觉身心俱疲。她冷眼看着被?人五花大绑痛苦不堪的?刺客,深恨这些?人尤如?鼠蚁蚊虫,如?何都驱之不尽盈时望着身边一众护卫,低声吩咐道?:“押下去仔细审问,走火将你们调开,定是有同谋.......章平,这些?时日无需顾忌旁的?,你带着你的?人日夜都要守在融儿身边,另,府上各条道?路都要加强巡逻,这般失误你若是再犯我必将严惩!”

“属下领命!”

这番阵仗也是吵醒了融儿,睡眼惺忪的?爬起床,艰难爬到塌边,便瞧见阿娘受了伤。

融儿破天荒的?哇哇大哭了起来?。

盈时手臂伤了,没法去抱融儿,只得去唤桂娘:“日后?你与乳母亲自看着他,务必不能叫陌生人靠近他!”

桂娘也叫今日阵仗吓得够呛,看见盈时伤了魂都飞了,一面抹着眼泪给盈时包扎手掌,一面连声应下。

桂娘方才看到了那?婢子,见是面生脸孔,便朝盈时道?:“娘子,只怕是姑奶奶们带进府的?,倒是麻烦......”

盈时微微蹙起眉头。

她自然知晓如?此?紧要关头,不该叫旁人入府居住只是若是寻常小门小户,闭门谢客都无所谓。

可这是河东梁府,女眷携家带口投奔而来?,一来?都是至亲骨肉,二来?她们背后?都是拥趸梁家的?各地豪族势力。

如?今关头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处理不当,纵使不叫两族交恶,也叫底下人寒心。

盈时略思虑一番,便道?:“晚上先暂且差人盯紧了各处,明日一早请她们来?,我亲自说清楚此?事。”

大夫给盈时仔细处理干净手心伤口,好在那?刀刃上倒是无毒,确保没有继续流血,大夫这才退下。

盈时整张脸失了血色,煞白煞白,她竟也不觉得疼。怔怔的?望着自己包扎好的?掌心好一会儿,连睡也不敢睡。

好在香姚春兰两个自发来?床榻边陪着盈时,给她守夜,阿李与桂娘两个也是不敢离开,往床侧搭了一张榻,一行人就这般提心吊胆守了一夜。

盈时只感觉自己才微微闭上眼,小睡片刻天已是亮了。

她起身来?,仔细梳妆打扮,吩咐人看好融儿,这才赶往前院去。

桂娘才从外院进来?,过来?朝着盈时耳畔道?:“娘子,按照您的?吩咐都传下去了,搜查所有院落,所有婢女都要审问,只是几位姑太太颇为不配合......”

盈时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

她不放心每一个人,每一处院落。

敌在暗我在明,几乎防不胜防。

既如?此?,盈时干脆趁着这回之事,立即搜查院落违禁之物?,严格加强院落内外守卫,更有一点?,入了夜就不准婢女侍从进出,否则整院的?婢女便都要严惩。

丫鬟们都是四五个人挤一间屋,若真有奸细混在其中,晚上出入一定会惹得同房的?其他人怀疑,这般谁也不敢事不关己,包庇这也是最快肃清的?手段。

可是如?此?严苛,自然惹得前来?投奔的?女眷们心中不满。

哪怕是堂了三千里?的?姑太太们,地位也是自诩不一样,至少她们都姓梁,未出五服便仍是梁家正?经姑奶奶。

梁家待客之道?,竟如?此?无礼?

阮氏虽是当家主?母,可一来?年?轻气盛,二来?自然是出身过往。

叫她一个小辈侄儿媳妇管着如?此?大家业,管便管吧,谁知竟因一刺客的?事儿怀疑到了她们所有人头上!

她们都非寻常人家,一个个自诩出身自诩门第,各个往日都是老封君身上诸多诰命尊容加身,去哪儿不是被?人供着捧着?

如?今这小辈媳妇儿竟要搜查她们女眷院落,还要安排护卫随时进出?

这般传出去像什么模样!

“侄儿媳妇莫非怀疑那?歹人还是我们引进府来?的?不成?那?歹人只是我们路上随手买的?,瞧着可怜......”

“融儿是我堂侄,我疼爱他尚来?不及,又怎会加害?我身边的?婢女都是随着我自小长大的?,怎会是奸细?若是真有奸细无需你说,我自己就会亲手动手杖毙了去!”

盈时心说,轮到你都发觉那?人是奸细,那?可当真是晚了。

她看着众人,往日好说话的?盈时这日却格外坚定,语气更是不容置疑。

“这回是我发现及时才没酿成大错,否则又当如?何?我彻查此?事并非只为我儿安危。如?今河东与魏博交战,魏博皆是阴险狡诈之人,上回三府缔结盟约便是他们暗差死士混入振武范阳女眷婢女之中,往腰中藏刃。诸位来?的?迟是没瞧见,那?日平阳台下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怎能不妨?”

女眷们一怔,旋即劝道?:“可也不该如?此?动干戈,纵容护卫夜晚公然出入女眷之所,我们贴身丫鬟们尚且还要被?搜身,我们住的?屋子里?都要被?搜,哪一条传出去也羞的?慌!”

“不过是名声难听?些?罢了”盈时忽而拔高音量,双眸沉沉逼视着说这话的?女眷:“若有歹徒混入府中,她们是冲着我与融儿而来?,我们现下身边全是护卫庇护,她们近不得身,可下回呢?贼心不死,下回我若是她们便不往前苑闹出些?动静了,深更半夜取些?煤油点?火烧屋。如?今本就是深秋许多日没落雨,最是干燥,屋子里?到处都是幔子曳地,一点?火星就能烧起来?,再将门一关,多少人在里?头都能活活烧死,炭一般的?黑模样。或是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往井水中投毒,将我们一齐全害了去。”

上了年?纪的?老人最怕说死不死的?,可盈时这话可谓是十分糙,甚至是口无遮拦,吓人却最有奇用。

果不其然,名声与性命,大多数人还是知晓如?何选择的?。

好几位头发花白的?姑太太们听?了立刻后?怕不已,年?轻的?小娘子少夫人们更是联想起盈时说的?火烧起来?出不去,一屋子活活被?烧死,比炭还黑。

一个个顿时深觉盈时说的?有道?理,便开始转了口风。

“娘,你当听?听?堂嫂的?,堂嫂子不是怀疑咱们,都是为了府中一应安全。兄长父亲千里?迢迢送我们女眷来?,还不是为了安全?”

“便是为了吃睡安心,也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