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自?己这样的?娘子可是不好?找的?!以往十里八乡多的?是男人想要娶自?己的?,自?己可是一个都看不上!自?己捡到阿牛时,他还是一个傻子!自?己愿意跟他成婚,那时谁不骂自?己傻!

这样想着,傅繁面上忍不住洋溢起笑容来。

回去的?一路上,她忍不住说东说西,忍不住说起自?己的?兄长:“走了?快一个月了?,还没回来。”

阿牛道:“如今动乱,不如我们去接接兄长?”

傅繁看他一眼,生气道:“哪里说能走就能走的??不是说好?了?等秋收过后再陪你找家么?再说我们栽种了?十几亩的?庄稼,若是错过了?秋收的?时候,你那么能吃来年哪儿?来的?米给你吃?”

阿牛知晓她生气了?,也?不继续说话了?,只是闷着头背着比他还高的?柴堆一声不吭走在前面。

到了?镇门口?的?那家唯一一家客栈前,阿牛看见门前的?停马柱上拴着十几匹马,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来。

北地苦寒,且常年战乱,条件好?些的?人家早就举家搬迁去了?南地儿?,如今留下?来的?人家多是些以耕地为主离不开的?平民,出行多是以骡子牛车,少见马匹。

更何况还是十几匹马。

虽这群马生的?都不够高大,甚至可谓是瘦小,一匹匹瘦骨嶙峋,却也?是马。

追上来的?傅繁也?是驻足看了?又?看。

“乖乖!这些都是马呀?这马是谁家的?马?”傅繁赞叹的?同时又?是忍不住小声嘀咕:“可真是瘦,瘦不拉几看着还不如咱们家的?骡子呢!只怕也?便宜的?紧,还不如咱们家骡子贵!能拉人才怪!”

镇门口?的?客栈是镇子上唯一一家客栈,往常他们这儿?少有贵客来往,是以这客栈便也?修缮的?寒酸。缺了?一个角的?桌子,一只桌腿补了?又?补的?板凳,二楼窗扉也?是随着风吱呀吱呀作响。

客栈里只一对夫妻承担了?所有活计。

夫人在楼上给客人烧水沏茶,丈夫就提着一个桶出来给这些马喂草料。

傅繁一看他拉出来的?草料,更是惊诧。

一桶桶竟都是煮熟的?豆粮,里头混着切碎的苹果甜瓜和大块的?红糖。

乖乖!如此贵的?水果就不说了?,竟然还是一整块的红糖?每一块比她手掌都要大!

那马喷赤着滚烫鼻息,平等的冲着所有人龇牙咧嘴低鸣,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傅繁鄙夷自?己的?话,为首那匹口?水混着没嚼烂的豆粮,都飞喷去了?她面上。

傅繁嫌弃的?紧,赶紧躲去了?阿牛身后擦了?又?擦,朝着店主气闷道:“长得瘦不拉几的?,怎么吃的?怎么比人还要好??”

那店主也?是不明白,心里正嘀咕呢,不过到底不敢说那些贵客的?坏话,纳闷道:“楼上贵客们给了?许多银子的?,特意吩咐我说要这般喂,我也?只好?这般喂。”

乡镇人家都是老实,怎么也?不敢做拿着银子却转头糊弄的?活儿?。

店主说完也?是忍不住朝着傅繁又?说一句:“我家哪里有这么多的?红糖!都是刚才跑了?一整条街去外头人家一家家借的?!乖乖,十三匹马,瞧着一条条也?瘦的?紧,谁知一顿就要吃一桶的?红糖!谁家养得?起啊.......”

一直闷不吭声的?阿牛忽然语出惊人:“这不是普通马,这些是战马。”

“战马?怎么可能?一匹匹骨瘦如柴,瞧着像是半截入土的?老马!哪里像是战马!”傅繁不信。

阿牛摸了?一把正在哼哧哼哧啃着苹果的?马,只见它浑身火炭一般的?赤色,没有半点杂毛。

阿牛眸光中皆是认真,脸上极其?罕见的?少年意气:“是河曲马和百色马杂交出来的?品种,不仅速度奇快,且耐力好?极。一匹匹看着骨瘦如柴,却是品种如此,喂不胖的?。也?正是这般骨瘦如柴才能跑的?快,是大乾唯一能日行百里的?马种!前朝李照将军麾下?的?左冀轻骑兵能战胜匈奴,正是因?为得?了?这种马,才能破了?匈奴汗血马速度力量上对汉人马匹数百年的?压制!”

店主看着往日老实本分成日只知晓砍柴狩猎的?村夫,嘴里忽然间蹦出这番金戈铁马气宇轩昂之言,一时间连喂马也?忘了?喂,惊骇的?止不住张大了?嘴巴。

他这番磨蹭的?动作可是叫那群马儿?急的?要命,一个个主动将头伸进木桶里哼哧哼哧的?嚼起来,时不时低沉哼叫一声,一副自?己知晓自?己很金贵的?高傲模样。

傅繁看到这一幕,赶紧朝着店家说:“您别介意!他一直就是这样,总喜欢说着傻话呢!”

傅繁一面说着,一面拉着阿牛往家里走。

“快走吧!回家给你煮好?吃的?。猪下?水你一定没吃过吧!你上回不是嫌弃臭吗?其?实只要处理好?了?保证香喷喷的?,你一定能吃三大碗米饭!”

她们是才搬的?新家,攒了?一整年的?银子总算刚刚够买临着镇子上一家新的?院子。

比起以往住在荒野乡村里,如今她们住的?地方地段可是好?了?许多,出远门有骡车,买菜也?方便的?很,便是连房子也?足足三间。

傅繁沉浸在日子越过越好?的?盼头中,阿牛背着柴却时不时往回看,仍是看那些马儿?。

这可叫傅繁生气,忍不住跺脚催促道:“好?你个阿牛!每回看到马儿?心都跟着野了?是不是?是不是叫你赶家里的?骡子,还能委屈你了?!”

傅繁嗓门天?生就大,她这些话更是没避讳。

话音刚落,就瞧见方才那间客栈的?二楼,有几个带着长檐围帽,正在喝茶的?男人们齐刷刷往她脸上看过来。

似乎她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傅繁眼睫微颤,她注意到其?中的?一个男子,那男子低垂着头,带着乌黑的?网纱帽与旁人的?与众不同,上头还镶嵌着玉石珠子。

那男子的?帽檐很长,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只留一张凌厉的?下?颌。

那人的?下?颌线锋利,瘦长的?下?颌,极薄的?唇线。像是薄薄一层皮肉包裹住凌厉的?棱角。

昏暗的?光影浮动间,那男人唇角似乎朝她弯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弧度。

梁昀的?视线绕过傅繁,落向她身后背负着一捆柴的?阿牛身上。

却见那个原先还有几分瘦高少年意气的?男孩,如今已经长得?很是孔武有力。

他的?肌肤早不像以前娇生惯养时的?模样。

黝黑的?像是炭,却也?瞧着健康。他比以前看起来稳重了?许多,看起来有了?担当。

梁昀看着阿牛背着柴火渐渐离去的?背影,他面颊上很冷清,看不出一丝情绪。

直到人走的?远了?,他也?没丝毫要上前与弟弟相?认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