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拨开她额前细软的头?发,看到她方才摔倒磕到桌边,红肿的伤口,深眸中闪过盈时看不懂的情绪。
他的这番模样?,叫盈时不由得有些害怕。
盈时从?床榻上坐直身子,环顾着四周全然陌生的场景,她抬眼问他:“我?这是在哪里?”
梁昀伸手扶住她的肩头?,像是生怕她又一不小心从?床榻上滚下?来。她晕厥一场,在他眼里已经成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你方才晕倒在祖母房里。”
盈时被他的语气吓得够呛,又见他总是这副古怪的神情,终于忍不住追问:“我?是怎么了?可给我?找大夫了?”
人多是这般,萧琼玉有孕时,她很容易就能凭借细枝末节猜到。
可轮到她自己了,事到如今仍不往那方面怀疑,宁愿怀疑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也不怀疑自己怀孕了。
盈时将今日所有事都告诉他:“我?只?记得前一刻还与人说着话呢,忽地就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甚至也听不着......到底怎么回事?我?今日明明什么都没吃,怎么也不该是中毒啊......”
梁昀垂着眼帘,看着她被吓得白生生的小脸,他克制着尽力牵起唇角,用平直的口吻告诉她:“盈时,你不是中毒,是你要有孩子了。”
盈时被他说的一愕,她凝望着他不像开玩笑的面孔好半晌,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她原本苍白的面颊渐渐泛起喜色,深深呼吸了两次,垂眸看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我?方才摔倒了,不会将它?摔坏了吧......”
梁昀若无其事地安慰她:“它?如今在你肚子里,要有事也是你先?有事儿。你瞧瞧,除了额头?摔到了,可还有哪里摔疼了?”
她仔细察觉了一番,说没有。
“除了头?,哪里都不疼......”
盈时又仔细感受了一下?,却是在感受肚子里那个小人的存在,可惜她努力许久依旧一点点属于孩子的感觉也感受不到。
虽是感受不到孩子的存在,她依旧是心满意足,牵着唇角笑了起来,“兄长真不是糊弄着骗我?吧?”
她最?后又求证一般,问他一句。
梁昀说不是。
“你自己这段时日身子不对?劲,应当知晓才是。”
盈时想?了想?,可不正是么?如此看来,自己当真是怀孕了?天啊,当真是老天保佑呀........
她仔细回想?着这些时日自己身子的种种不对?劲,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忽地,盈时察觉到梁昀拿沾着温水的帕子覆上自己额头?的伤,额上的胀痛叫她回过神来。她的身体却是比脑子更快一步,她下?意识的偏头?,躲开他的手。
梁昀垂眸看向她。
盈时身体变得僵硬,她低声道:“这段时间谢谢您。”
梁昀微微顿了顿,唇边那点弧度慢慢敛下?,他面无表情地问她:“谢我?什么?”
盈时扭头?躲避开他睽睽地眸光,许是心虚,许是旁的原由,叫她声音变得更小,几不可闻:“谢谢公爷您将它?送给了我?......”
梁昀听着她称呼的转变,客气而?疏离。
心跳倏地停了那么一刹。
第65章 父亲 他想啊,凭什么。
烛火轻轻摇曳, 昏黄的烛光洒在?梁昀乌黑的鬓角。
他那张一言未发的脸上,有种诡异的寂凉。
盈时显然?并不习惯这种压抑的氛围。
她也觉得他们如?今的状态很是可笑。这世上只怕再没有他们这般的人了,两个时辰前, 还在?床帷间睡在?同一个被?窝里, 腻歪的二人,转头一切无形中?就变了。
是啊,她没法对他像以往那般。
但盈时并不觉后悔。
她这一路走来, 每一日都清楚地知晓自?己想?要什么。她心里一次次反复挣扎中?, 那点荒唐报复的想?法从?来都存在?,愈是压制,愈是汹涌。
也许直到这一日盈时才终于肯承认,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姑娘。她看似被?逼无奈的样子,其?实不过是早就想?好了的一步步引诱, 借着梁昀一步步的退让,利用他待自?己的温良达成自?己的目的。
是啊,她就是想?看他们兄弟阋墙,看着梁家祸起萧墙。
是啊,她经历过前世梁冀的背叛,刺骨的伤痛,伤口还在?滴血呢,怎么会再跳入另一座火坑里?她岂会愚蠢的继续以身为饵拿着自?己与梁昀这些时日的亲密,去挑拨兄弟间的感情?
兄弟可是他的手足。
她与他至多是见不得人的床上关系, 梁昀十分宠爱自?己, 甚至可以上升到喜爱, 可也仅此而已。盈时知晓他喜爱的不过是自?己柔顺乖巧的样子。
可那是自?己么?盈时已经分辨不清了。
盈时太了解他们这些男子了,深情时深情,绝情亦绝情。一个两个都是以家族门楣为首要。
她要护着自?己搅乱这场风雨, 再全身而退如?今便是退下的最好时机了。再贪恋旁的,可是退不掉了。
只是片刻间,盈时便想?清楚了很多事,也是有了更多的决心。
她转了个身,以背对着他:“我有些累了,想?歇歇就回?去,您想?必还有事儿忙,便不打搅您了。”
他素来都是高高在?上,不屑同旁人展露情绪,更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圣人。连房事都是那般的高高在?上,像是对她的施舍。
盈时知晓以他的性格,不屑于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