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间隙,手术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几个医生走了出来。
保持安静的一群人立即从凳子上站起来,邵慕腾首当其冲上前追问情况:“医生,我爷爷怎么样了?”
男人身上的军装还没来得及脱下,面色疲惫且略显沧桑,看着像是刚执行完任务匆匆赶回来的。
医生面容沉静,抿了抿唇:“家属们这两天好好陪陪老人家吧,就这两天的事了。”
说完拍了拍邵慕腾的肩膀,而后带着其他医生离开。
很快,邵老太爷从手术室转入病房。
病房里聚集了人,大家面上的担心和关切都不似作假。考虑到人太多,没过多久,邵慕腾便让其他旁支亲戚都离开了。
只留下自家的人守着。
床上的人还没有醒来,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岁,明明昨天去邵宅看他还好好的,明西幺真的不能接受身体还算不错的老人家一夕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其实也是有征兆的,老人家的身体一直都在吊着。
到底还是不太能接受罢了。
连一贯闹腾的邵弋扬也安静了许多,少年仿佛一夕之间成长,沉默不语,安静的坐在一旁陪着老人家。
一直在翌日下午三点,老太爷才悠悠转醒,浑浊不算清明的双眼在屋子搜寻一番,独独少了邵慕宗的身影,他喃喃问出声:“慕宗呢?”
邵慕腾赶紧上前,捧着他的手道:“爷爷你再等等,慕宗马上就回来了。”
“他说还要带曾孙子来给我看的喔。”
大家没有将这句话当做,以为是老人脑子不太清醒说的胡话。
叶罗心拉着邵弋扬上前,眼圈红了,道:“爷爷,小弋在这。”
邵弋扬紧随喊了一声‘太爷爷’,老太爷笑的开怀:“是小弋呀。”
邵弋扬捧着他形容枯槁的手道:“是,太爷爷,我是小弋,我在这。”
看到少年哭了,老人家好笑:“这么大的小伙子哭什么,对了,等你二叔带小弟弟回来,你要照顾好小弟弟呀。”
听到老人又在说胡话,却没有一个人去拆穿,邵弋扬也是配合着他连连点头:“好,我会的,太爷爷放心。”
“太爷爷呀,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曾孙了,我都还没见过他呢!”
老人的嗓音里带着一抹沧桑和凄凉,是对时间不可控的挽哀,又带着深深的思念。
又想起什么似的,他不停的叫明西幺的名字。
本坐在下方默默抹泪的明西幺听到他的呼唤赶紧走上前去,红着眼眶喊人:“爷爷!”
“是幺幺啊!”
“是,爷爷,我是幺幺。”
“哎,你和慕宗要好好过日子,只要你们都过得好啊!爷爷在这世间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明西幺用力抹掉眼泪:“爷爷,你放心,我和二爷会好好的。”
“好,那就好,爷爷也没什么牵挂的了。唯一担心的就是我那小曾孙啊。”
听到老人家三番五次提起小曾孙,本来都不当一回事的几人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时,门倏然被推开,门口站着一大一小的身影,同样的黑色西装,同一款的皮鞋,他们长的非常相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需看一眼不用猜便知道他们是亲父子无疑。
他们旁边还有一位知性成熟的女人陪同,怎么看怎么像一家三口。
明西幺顿时看傻了眼,结合老太爷口中一直呼喊的小曾孙,有什么答案在她脑海呼之欲出。
她整个人僵直,愣愣的看着邵慕宗牵着三四岁的小男孩走进来。
邵慕腾一家三口也同样被惊住,叶罗心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明西幺。
很快,邵慕宗牵着小男孩走到病床前,他语调温暖:“快,叫太爷爷。”
“太爷爷”
小男孩似乎有些认生,也不太爱说话,叫完人便一动不动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听到这久违的呼唤,老太爷瞬间润湿了眼眶:“是墨墨吗?”听着是问句又不是问句,只听老人家再次开口:“太爷爷在有生之年终于见到你了,我这老头子也算死而无憾了。”
小孩子有轻微的自闭,对老太爷声情并茂的感情抒发,他似乎不能感同身受,只安静的看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邵慕宗上前,握着老太爷的手安慰:“爷爷,墨墨我给你带回来了,你不要担心。”
“慕宗啊,以后墨墨就养在邵家吧,这是我最后的遗愿了。”
邵慕宗没法反对,今天将墨墨带回来他也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打算,男人郑重的点点头:“好,你放心。”
老人怔怔的望着天花板,思绪却已经飘去外太空:“老伴啊,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
又不知过了多久,整个病房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床上的老人去的很安详,他双目紧紧闭着,一派祥和的面容。
安静的氛围显得有些诡异,众人的眼眶都红了,隐忍着泪光。
邵弋扬的一道撕裂的哭喊划破了寂静的病房:“太爷爷,太爷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