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恩若无其事地说‘是吧我也觉得好看’,实则像个恐慌的小松鼠。
绿灯通行,红色尾灯灯光消失,冯荟望向林念恩,无声地笑了,继续逗她,“你也不要光顾着学习实习的,可以找个好人,谈个恋爱。”
“行...”
池彦和他的队友们从九龙塘出发,坐巴士去深圳,毕盛坐在他外侧呼呼大睡。
他攥着手机,估算着回去的大概时间,林念恩听到他还要绕道深圳,只回复了个‘啊’便没了音讯,当然知道她不会生气,耳边仿佛已经有她在念说‘好想你’的音轨。
怕她妈妈听到,能视频通话的夜晚时间通常是睡前,而这两天他忙最终答辩,她忙最后的set up,视频落成了晚安早安的文字思念,因此非常想听到她声音。
窗外夜景高速划过,他想到高中刘阈好像谈过外校女友,大概一两周见一次,他那时不知刘阈在鬼叫什么。
又想到之前聊过的,林念恩大概率出国读研,或者是更早的出去交换,还是未知,但他此刻也很想要鬼叫。
手机震动。
林念恩抛过来一个个语音条。
池彦塞上耳机,嘴角逐渐上扬。
“池彦!我觉得我妈好像知道我在谈恋爱!”
“前面没说完呢,我妈就来接我了,你去深圳,去吧,多好的机会去学习,不过,必须必须赶得回来看展!肯定赶得回来吧。”
“好想你!!”
“我觉得我刚刚在鬼叫诶,没关系没关系,好想你一百遍over!”
第0065章 chapter 65 被爱那天
陈唯2017「被爱那天」艺术展穿过入口做旧的青石板路,映入眼帘便是木刻板上的展览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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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典《僧祇律》有这样的记载: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昼夜为三十须臾。
童年左过十来年,真正能遗留下的记忆不过几百须臾。江南素墙黛瓦之下飘落的烟雨,盛夏南法乡野的麦卷,鲁迅先生《社戏》中在石桥流水下荡船听戏,《加缪笔记》里连绵公路上收获葡萄的香气…几百须臾在中、法两国穿梭的碎片里糅合交织,构成了陈唯无与伦比的少年时光。
在回忆中追寻,亦在追寻中再一次复刻回忆,找寻某一天,或许就是那一天,或许仅仅二十念,外婆卷着烟片等着幺儿回家。
找寻那一天,是被爱那天。
or one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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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恩在团队中鼓着掌,心声如雷,她参与并见证了一场梦,盛大开幕。
不论是陈唯的画还是展览置景,在观众视角,最有噱头的都留在了C区:中央墙壁上只有一副画,陈唯的成名之作。
一张画纸上分裂的两处童年记忆存根地,尼斯与乌镇。栖居在地球两处,却因为他的童年,翩跹交融成一片记忆。明明地理意义上天差地别,却在陈唯的绘画艺术里达成同等的明媚,成就一种舒畅的自由,一种‘本该如此’的注定。
画中大胆跳脱却又和谐相配的颜料、纹理丰富的线条组合、映射的空间肌理透过3D投影技术,洒满了整个C区,每一个平面,天幕、地幕、环绕的四周皆是画,画中有画。
迈一小步就可以从尼斯走去乌镇,伸出手,不知道是哪一抹颜料便会惊喜落在指尖,或者回头落入与你一起观展的同伴脸庞。
此刻小明和田甜坐在C区天幕之下,和其他观众一样不愿意离开这片梦境。
林念恩帮她们拍了几张照片,笑着说:“还有惊喜哦,得往下走啊。”
区其实是林念恩最喜欢的一区,评价就是很简单两个字,童真,她喜欢这个温馨治愈的空间。
“哇塞,还有秋千!”田甜抛除不愿从上幅画走出来的心情,完全被眼前的童话世界吸引。
近点儿看,陈唯展里的秋千是纸做的,纸张中藏画。
林念恩听过背后的故事,小时候陈唯回国次数很少,最后一次回来那年,同样是历史中默的一瞬,家里不能有一张纸,外公一生从未弯过的脊梁那时弯腰蹲下,寻来几根粉笔陪着六岁的他画画。
不知是谁教给陈唯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蹩脚念出来,笑声消散了背后的心酸,一如他积极阳光的人生态度。
彷佛也是被他的画治愈,林念恩想,尘事遭难,有些时候竟也想得到有好事出生,就如同陈唯,至少知道了‘纸’的可贵,未曾失去时,‘纸’算什么?
那之后,纸是陈唯的秋千,摇摆,晃出他梦的轨迹。
就连可以触摸的墙壁都是褶皱纸张的肌理,除了错落大片大片高饱和度的画作,以及鱼线吊着的上百个染色风筝,中央最大面积的画板最初的打底是团队众人书写每日心情的简笔画。
贴上自己那些画的时候林念恩很心虚,心虚也不止她一个。Camille笑得不止,聚餐时转述给陈唯,说这帮小孩儿担心坏你名声。陈唯那时还没见过小朋友们的手稿,笑说“it's better than nothing”,他多么期待更多人举起画笔。
画板同样留给愿意借笔的观众,林念恩抱着胳膊笑看着小明田甜在画画,眼光一飘,层叠纸张之中聚焦到她贴上去的一个跷跷板,池彦的手笔。
关于展览本身,她尚未给他透露,因为言语难以形容半分。
至于他喜不喜欢?事关这个话题,她被敲过脑门儿。
林念恩的分享欲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总是止不住的暴增,音乐算是一件,这些也是。膨胀的分享让她反思,别人如果丢一堆东西让自己喜欢,她会是什么心情,她自觉自己双标,她会很烦。再双标一下,如果是池彦呢?她问自己。
很多时候她下意识做出‘在嘴巴上拉紧拉链’这个动作,上一次做,池彦有点儿生气。她那时想,他很奇怪,总是在她想象不到的地方产生‘假装生气’这个举动。
他敲她脑门儿,没用多少力气,林念恩还是哎呦一声倒在他身上碰瓷。
他把林念恩扶正,跨坐在自己身上,看着她的眼睛带着百分认真说:“你喜欢的事,我当然想要知道,你有什么可含糊的?”
林念恩哦了一声儿,“所有吗?”
“所有。”
“那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