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能给他表演的机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廊庑下次第点起宫灯,一群黑压压的乌鸦旋在烧着黑红余烬的天上。

“听说你今天给了奔月一个下马威?”秦销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我以为你的坏脾气都留给我了。”

“高效沟通也能叫坏脾气?”

秦销手里把玩着冰瓷酒盅,锐利的目光盯在她脸上:“你在硅谷也是这样吗?”

汪悬光:“想问什么,直接说。”

“只是……对你的过去好奇,”秦销慢慢饮下一盅酒,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底流传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仙女教母要上市了,你要回去和你的合伙人一起敲钟吗?”

“不去。”

秦销略向前倾身:“十年的心血?”

“我在场看着,股票就能多涨一个点吗?”

月升到紫禁城上空,淡开一圈浅浅的月晕,那些近近远远的楼台宫阙的屋顶正冷冷地反射着微光。

“是啊……Charlene·Wang从来不在人前现身。”

半晌,秦销移开了目光,虚无地望着夜色,沉吟片刻又问:“你和你的合伙人,对这一天是怎么打算的?要怎么庆祝?”

汪悬光吃饱了,放下筷子,擦完嘴习惯性地拿出一根烟点上。

火光“啪”地在夜色中划过,她深深地吸了口烟:“你到底在试探什么?”

“没有试探,我只是想了解你,”秦销认真道,“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或者说你在我身边,那天能做什么?立刻套现?”

汪悬光修长的二指夹着烟,往桌上的白玉烟灰缸里弹了弹:“有锁定期。”

“不是直接上市吗?”

“和股东有协议。”

“多久?一百天?三个月?”

汪悬光点头不语,袅袅白烟笼着她黯淡的侧影。

“哦……”秦销点了点头,“那你能套现的时候,和ke2直播时间差不多。”

汪悬光问:“什么直播?”

“ke2从北京到珠海再回北京,配合每一站的物流清点,三天一个来回。”

“荷兰政府在2016年资助一支半自动驾驶的货车队游欧洲,从瑞典出发,穿过德国和比利时,最后到达荷兰。”汪悬光不以为意,“八年前的技术,也值得拿出来播吗?”

“在中国,技术从来不是问题。2016年安徽芜湖政府也同意在市中心试验无人驾驶轿车、货车和公共汽车,至今一点水花都没有。官僚主义不怕无功,就怕有过。从区、县、街道拿一个红章都难,想要跨多个省市、多个部门办一场世界瞩目的活动?”秦销轻轻摇头,“跟男足进世界杯的难度差不多吧。”

云遮住了月,夜色显得更浓了。一阵凉风簌簌而过,将枝头开败的白玉兰又卷下来一朵,恰好落在烟灰缸上。

汪悬光眼眸一低,拂去这朵皱巴巴的枯花:“所以这场拉力赛是神明送给刘续铧的礼物。”

秦销无奈道:“我没那么中二。”

他从方桌后站起来,挺拔的身姿伫立在三百多年的古玉兰树下。定制西装一贯地挺括硬气,深蓝色领带扣着一枚黑钻的领带夹。他脱下西装外套,雄性荷尔蒙若有似无地从衣领与袖口中飘来。

这两人的身体素质都是怪物级别的。汪悬光从虚脱状态恢复过来,只需要葡萄糖、电解质水和几个小时的深睡眠。秦销昨日纵欲大半天,光安全套就开了好几盒,今天正常早起工作,奔波一日到现在不见半点疲惫。

“我说过了,ke2是我的道,”他走到汪悬光身后,将沾着自己体温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略一俯身,贴在她耳边低声说,“也是我对你的表白。”

树影婆娑摇曳,泛黄的白瓣一片片落在他们的肩头与发间。

数不清的乌鸦在黑暗里聒噪叫着,仿佛办丧事的喇叭,无尽地哀凉凄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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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二更)2197字

宫宴(二更)

灌了一肚子凉风的晚餐,居然不是这场浪漫约会的终点。秦销还要牵着她的手,在夜里鬼气森森的故宫散步。

哪怕万能的蓝秘书安排好了一切对秦先生会经过的区域,都在朱红宫墙上挂了红灯笼,每隔十米还有四个沉默的保镖跟着汪悬光仍然感觉毛骨悚然。

“宝贝,你听过故宫的传说吗?”

秦销还嫌不够渗人似的,又添了把鬼火:“一到下雨天,墙上就会映出成群结队的宫女吧,穿着花盆底鞋,摇摇晃晃,从一面墙穿到另一面墙上去……”

“停!如果你想证明你是我约过的男人里最厉害的那个,”汪悬光干脆道,“不用讲鬼故事,你已经做到了。”

“不是鬼故事,”秦销隔着西装外套,紧紧箍着她的肩膀,又握住她的一只手,“我没想吓唬你。”

不知落在哪里的乌鸦猝然叫起来,叫声尖细、凌厉,一声声颤抖抖地,像躲在角落里咿咿呀呀唱戏的游魂。

汪悬光眼睛都不敢往四周瞟了。

秦销的脚步停了下来,鬼故事却没停下来。他从背后抱住她,继而下颌搭在她肩头,双手也交叉在小腹前,又带着她一起朝向朱红墙壁,两人交叠的影子落在上面。

“我八九岁的时候,有一个阴雨天,那天故宫闭馆,没有游客,文化馆的人在屋里上班,只有我们这些住附近的首长家小孩儿进来试胆,一面墙一面地找宫女。

“刮风,打雷,又下雨,也说不清我们是害怕还是兴奋,只是一味地乱跑,等我在雨中停下来的时候,身旁早已没有别人了。

“突然一道闪电劈下来,天地都被照亮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红墙上印着一道孤零零的影子当然是我的影子。

“当时,我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恐慌,这么大的空间场地,这么多道墙、这么多间房,或许有很多人影在雷雨中与我交错,但他们属于百年前的时空,在这里,只有我自己。像是命运给我的某种提示,告诉我永远都会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