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冷的嗓音,突然打断了他。

这个声音虽然不高,但清澈、悦耳,很有穿透力。最可怕的是,还噙着一丝丝瘆人的寒意。

孙管家猛地一僵,扭头看时,却见苏惜正凉凉打量着自己,一双杏眼有深似海,似要将他穿透一般,“你嚎叫没有用,如果是你传播我约见三皇子的事儿,那么出门一问,知道的人有一大堆…”

“左右我苏惜已经声名扫地,我也不介意这案子就把全城的百姓都叫来,让那些知道我今晚来了燕春楼的人,都上来作证,看看这些话到底是从谁嘴巴里说出去的。”

一下子,孙管家僵住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孙尚书。

如果苏惜真的打算不顾自己的名声这么做的话,那能作证的人可太多了,就算是他现在舌灿莲花,也没什么用。

第二百一十九章 0219

“苏侯府就是不一样,和暝阳王有婚约便可以为所欲为…换做寻常女子,早就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了。”

孙尚书稍微一愣之后,顾左右而言他,但明里暗里却都在挑战凌墨渊的威严,“倒是苏三姑娘有暝阳王一腔痴情溺爱,才可以活得如此肆意,完全不在乎旁人怎么说自己,怎么说暝阳王。”

说着,还看了眼长公主,希望她能开口,打消了苏惜今天打算当中审理孙家管家和江氏、江茹烟的心思。

可谁知道,长公主看了他片刻之后,竟是冷冷一笑,道:“名声有什么用?谁还不知道这世上人人都是戏子?三皇子不是出了名的儒雅贤明吗?今日也不过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你孙尚书这层皮之下,谁知道又是什么东西?”

孙尚书脸色猛地变得难看:长公主今晚疯了?

苏惜也很意外。

扭头,便见长公主微微垂着眼帘,正抬手整理着自己并不凌乱的衣襟,眼神与嗓音都被一股讽刺和悲凉笼罩着,“便是本公主这金缕衣之下,也不过一具苟且的皮囊!谁还在乎旁人的嘴!”

许是被她这股情绪感染,整个燕春楼里面,都被一股幽静伤感的气息笼罩着。

苏惜若有所思,忽而便想到当年大雪中,眼前这位尊贵的公主跌跌撞撞爬上苍莽山,冲进桃花寺,却看到自己心头挚爱横死时,对这个世界是何等的失望与愤恨?

回眸时,苏惜不禁看了眼凌墨渊。

苍天怜悯,让她重活一次。

“王爷待我好,我自当放在心上。但是长公主说得对,人生一世也没多少人真是谁的谁。只要我父兄母亲、长姐亲眷、夫君子女不在乎我什么名声,旁人一张嘴又算个什么玩意!”

大厅里,女子的声音铿锵、清越。

仿佛要将这天都掀了!

她看向孙家管家,“当归既然抓了你来,必然也控制了证人。今天晚上,你要是主动承认是你干的,说明缘由签字画押,你造谣这事儿便算是了了。”

“若你不肯…”

苏惜扭头,看了眼凌墨渊。

意思很明显。

孙管家抬眸看向那斜倚在轮椅上的男人,浑身的血便凝固了。

三皇子都差点死在他手上,何况他区区一个管家?

如今他手握重兵,在大齐民心所向,便是皇上对他恨得牙痒痒,也不敢直接和他对着干。

这事儿闹开来,恐怕皇上出面也还是一样的结局。

最后,他只得颓丧地看了眼孙尚书,低头道:“我认!”

孙尚书脸色猛地一白,差点当场失态!

他猛呵一声,“孙驰!”

“大哥,是我做错了事情,我认…都怪我心术不正,这事儿怨不着大哥。”孙驰抬头看向他,眼眶一片通红,轻轻摇头,示意孙尚书不要再说了,“若非我口无遮拦,也绝不会让大哥落到如此艰难的地步。”

“事到如今,大哥也不必为我说话,替我背锅了。”说着,朝着孙尚书重重一磕脑袋!

算是将全家老小,都托付给了他。

孙尚书目眦欲裂地看向苏惜,“苏惜,你满意了吗?”

都怪苏惜!

把孙家逼迫到如此程度,让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为了护着孙家、护着他这个哥哥,一力承担了所有罪名!

第二百二十章 0220

苏惜闻言就笑了,“孙尚书这话好笑,什么叫我满意了?被造谣的人是我,被泼脏水的人是我,被污蔑给三皇子下药的人也是我,现在你反过来问我满意了吗,倒像是我自己跑去满大街宣扬自己的丑事儿,反倒让孙管家替我背了黑锅一样。”

“谁的锅谁自己背哈,不是推到别人头上,就可以掩饰自己的自私和懦弱。”

她抬起头来,目光定定落在孙尚书脸上,刀锋般扎进他的双眼:“孙尚书,孙管家是替谁背锅的、牺牲的,你我心里都有数。今天他死了,夜半鬼敲门的时候,也敲不到我头上。”

“我若是你,就问问我到底做了什么,才让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的出事!”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一片猩红,某种似闪过血海般的过往,嗓音发颤。

那是一股浓烈的悔恨和愧疚。

还有深深地自责。

孙尚书猛地一窒,脸上再也挂不住,“苏惜,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人!”

“不,命运和因果,会教每个人做人!”

苏惜截断了他,再没有理会,只是问孙管家,“孙管家,我问你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