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1 / 1)

任凭余远洲好脾气,被这么翻来覆去地盘剥也受不了。终于在第三次查护照的时候,他彻底爆发:“I have already paid for the Visa,Why should I give you money?!(我已经花钱办了签证,为什还要给你钱?)”

老黑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挥着手不住重复:“2000 Naira,released。(2千奈拉,放行。)”

两个人吵了能有五分钟,估计是看余远洲态度强硬,老黑降价到1千奈拉。余远洲也吵累了,不情不愿地扔钱走人。

好不容易出了机场门,又是另一轮关卡。那出租车司机,就跟峨眉山猴子似的,龇牙咧嘴地上来抢行李。

余远洲开始还好声好气地拒绝,到后面完全没了耐性。一路死拽着自己的行李,左吼一个No,右喊一个Leave(放开),好不容易才穿出人群。

等到了停车场,在那堆要散架的破车里来回寻摸,终于找着接他的车了。八成新的黑现代,挡风玻璃上贴着张A4纸,用马克笔写着他的汉语名字。

写得端正。就是别扭,每一笔都像是思虑过多,一看就非母语人写的。

驾驶位上坐着个黑小哥,长得挺酷。短脏辫儿,白Polo,扎俩小银耳环,正低头玩手机。

余远洲敲了下副驾玻璃:“Hello?”

黑小哥抬头瞅他两秒,扭头拍大腿地推门下来:“哎呀~等你半天了,你干嘛呢啊这么老半天。”

相当地道的汉语,一股煎饼果子味儿。

余远洲心里呦呵一声,顿时对这人来了兴趣:“请问怎么称呼?”

黑小哥对他伸出手,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叫王好汉。印熊好汉(英雄好汉)的好汉。”

这名字相当炸裂,余远洲憋笑憋得嘴唇儿直哆嗦,伸手和他握了下:“好汉,你好。”

王好汉帮他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嘴里碎叨叨的:“我粽午(中午)就来了,有个航班,我寻思你在那儿上,搁门口可劲儿zao手儿啊。好么,zao半天发现zao错了,你那趟晚点儿。”他坐回驾驶位,关门点火,“你四不四被要钱啦?给多少?”

“两万三奈拉。”余远洲拽过安全带扣上,苦笑道,“知道这儿黑,没成想这么黑。”

王好汉哎呀一声,开始给他普及入境知识:“我告诉你,你那个钱,别放钱夹子里。他看你钱夹子里有,就可劲儿要。你gao裤兜儿里,一回掏五百,往他身上zhuai(扔)。”

余远洲笑了:“你在J市呆多少年?”

“七八年。”王好汉说完才反应过来,“你为嘛知道?”

“你说话一股煎饼果子味儿。”

“你缩我?”王好汉来回摇头,“屁!我介标zun普通话,不信我给你朗诵一段儿高尔诗的基。”

余远洲被他逗得哈哈直乐:“别朗诵了,我没带快板儿。”

王好汉是个自来熟,根本没把余远洲当陌生人。嘴里不停地屁屁,没两分钟,自己家谱都交代完事儿了。

车子刚开出机场,就见王好汉下嘴唇往外一撅,低骂了句死囊踹(胖子)。

余远洲跟着往前一看,就见一个黑老哥冲他们挥手。

穿着黑色的半袖警服,腆着个大啤酒肚,远看像泡牛粪站起来了。

王好汉把车窗开了一条小缝,极其娴熟地从裤兜里掏了一坨500奈拉,夹在手指里递出去。

那纸币皱皱巴巴,发毛发软,估计展开都能碎呼。警察拿了钱,又对余远洲道:“Passport(护照)。”

余远洲刚要拿护照,王好汉一把摁住他的手,用加密语言呛了几句。随后一脚油门轰走了。

“你个傻berber,还真掏呀?你把护照给他,他又要朝你要钱,不给钱不还你。”王好汉道。

余远洲被这土匪行径给惊呆了:“那不是警察吗?”

“这里的条子,”王好汉一边咂舌,一边竖起食指来回晃,“小BK的。”(狗娘养的)。

余远洲皱起眉头,望向后视镜。正巧一辆黑越野也被拦下来了。就见驾驶窗口伸出来个长枪筒子,警察没敢要钱,直接放行了。

“真乱。”余远洲收回视线,忧心忡忡地道。

“晚上别出门儿。白天也别自己瞎溜达。就你介样儿的,掉混混堆儿里能让人给扒溜光儿。”

余远洲以为自己听错了:“扒溜光儿?”

话音未落,一个急刹车,他往前猛栽了下,脑浆差点没被摇匀。

对面一辆逆行的橘黄小面包横在眼前,俩车头差点没怼上。

王好汉放下车窗,伸出脑袋和面包车司机“对唱山歌”,一遍唱一遍互相指。但谁也不肯下车,像两只隔着栅栏叫唤的柯基狗。一开始还用加密语言吵,到后面王好汉就开始飙中国魔法:「cao你大爷」「玩儿你ma蛋介」

过了两三分钟,应当是会魔法的赢了,面包车的车头开始往旁调转。

王好汉打着方向盘往前拐,接上刚才的话茬:“对,能抢得你狗基罩子都剩不下。”

余远洲神色复杂地看了王好汉一眼。心想这小黑哥在中国呆几年,那是一句好话没学着啊。丁凯复管内裤叫「蛋兜子」就已经很卧龙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个凤雏。

从机场到宿舍,俩人停了能有七八回。不是吵架,就是要钱。余远洲的心态,从「怎么能这样」到「随便了毁灭吧」,也就用了四十来分钟。

天很脏,没有太阳。风一吹,烟尘四起。

路况糟糕透顶,一段儿柏油路,一段儿又土路。车子颠来颠去,余远洲被晃得直犯恶心。他把车窗放下来个小缝,想吹点自然风。

这一开窗,别说神清气爽,就像有个跑肚的人,冲他脸来了个发热的闷屁。

燃油尾气混着臭鸡蛋味儿,差点没给他熏yue。

他干呕着把窗户关上,从包里掏出风油精放鼻子底下续命。

王好汉看他白着个脸,还以为他饿了:“卧(饿)啦?垫bo点零嘴儿?哎,那有卖嘎啦牛儿的(蜗牛)。”

余远洲的确有点饿,但看那路边飞着蝇虫的脏摊儿,实在没勇气下嘴。更别提还是神他妈「嘎啦牛儿」。白的黄的好几种,摞得像雷峰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