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1)

“就说你惹他干什么玩意儿,”段立宏指关节铛铛地敲着桌面,“我这个标刚接着,委托人进去了。马来刚来个大单,龙通(圆春的供货商)厂长也他妈进去了。你说这不是冲着我来的?那下一个进去陪着打坐的,是不是就得是你哥?”

“你不会有事。”段立轩瞟了他一眼,有点不耐烦,“我什么时候让你出过事。”

段立宏看他不高兴,也后知后觉自己话急了。放缓口气道:“轩呐,你可别惹咕他了,赶紧把他那些个玩意儿还他。也别搁杨叔那儿关着了,还给钓鱼佬得了。”

段立轩烦躁地转着手里的核桃,嘎啦啦直响:“他好不容易落我手里一回,不整死他都算我心软。我不可能让他去监狱吃香喝辣。”

段立宏刚想接着劝,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号码,直拍脑门儿:“靠他妈的黎英睿!你信不信这电话还是说疯狗事儿!”他一边抱怨一边划了接听,还故意摁了外放。

“哎呦睿总好哇!”电话一接通,段立宏身上的哪股唧歪劲儿瞬间没了,亮开热情的大嗓门儿,像接这个电话多高兴似的。

“哎,宏哥。好久不见。最近生意怎么样?”

“凑合儿呗。ne不死(饿不死)。”

黎英睿在那边假惺惺地笑:“我听说龙通的董事长进去了?马来那边的单受不受影响?”

段立宏深深看了段立轩一眼,那眼神就一个意思:看吧看吧。

“哎呦睿总可真是顺风耳千里眼。是有这个事儿,我也正愁着呢。”段立宏装傻充愣。

黎英睿听他在这里滚刀肉,也不兜圈子了,直白道:“不瞒宏哥,今早丁老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大孙子被扣X市看守所了。咱也不是说不认罪伏法,但毕竟看守所条件不比监狱,还是有点心疼的。想着说,能不能麻烦您给找找关系,转到X市监狱去?要宏哥能给帮这个忙,丁家从郦水湾谢您三套房。”

郦水湾是银实地产的高端房产,售价一平四万。大平层设计,最小户型也得一百平米。这拿来随礼走关系,可比X市的房子拿得出手。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段立宏已经把这三套房的去路都安排完了。他一拍大腿,爽爽快快地答应下来:“丁老实在是太客气了!多大个事儿,我问问啊,我给问问。”

问个屁,始作俑者就坐在他对面,脸拉得像长白山。

还不等段立宏打完电话,段立轩把核桃往墙上一砸,摔门走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宝子们的留言,海星和投喂!mua!

姜·妇联·枫:家暴是癌,不可能改。疯狗达咩。坚决达咩。

陈医生:二哥,送你俩核桃。攥手里揉揉,把你那小暴脾气磨磨。

甜甜:一天砸两斤。

干果店老板:不是吧,我也能开上奔驰了?

第九十四章

段立轩这两天很憋气。

丁增岳的那三套房,均价五百万,三套就一千五百万。这还不算他许给黎英睿的好处。

丁凯复在监狱呆了两年,他看都没去看。但进看守所半个来月,他就坐不住了。花这么大价钱,就为了把这个逆子从看守所整进监狱,无外乎一个原因:看守所的条件太次了。

大通铺,长明灯,糟烂的伙食,睡不了整觉。被子八百年不晒,蹲坑在铺边臭着。

屋里关着各种各样的犯人,有着各种各样的疾病。有的人屁股上坐出了疮,就垫着卫生纸,裤子上渗着一层层的脓。屋里那味儿,像是死了十几只耗子。

为了把丁凯复困在看守所,段立轩花大价钱收买律师,把刑期掐在11个月上。因为不满一年就不用转监狱,直接在看守所服刑。

其实丁凯复在X市监狱的时候,段立轩就想整他。可没想到,丁凯复有那么深的人脉。

任凭他一顿操作猛如虎,大疯狗也不过就尝着点相思苦。甭说遭罪,劳动都不用。别人累死累活地踩缝纫机,他倒好,俩手一背在车间当领导。

这回好不容易把疯狗给拘自己地界了,段立轩合计着,高低得给这犊子点小鞋穿穿。

可没想到小鞋还没穿两下,就被反将一军。要不咋说丁凯复狗呢,这人狗起来,那是见缝插针,毫不要脸。

一天到晚在里面检举揭发,报告报告个没完。不是这个受贿,就是那个逃税。法律程序在那儿,他检举就得查。一查不要紧,全他妈跟段立宏有关系。

丁凯复这边是靠着检举咔咔减刑,11个月的刑期,硬生生被他减到了五个半月。为啥五个半月,因为减刑标准规定,最多减一半。

这回刑也减到头了,检举也没好处了,寻思他能消停了吧。可没想到这人,不利己他也得损人。肚子里的坏水黑料,像晃半天后开盖的可乐,照着段立宏的脑瓜顶哗哗一顿喷,堵都堵不上。

段立宏本就是外强中干的性子,被他检举得是心惊肉跳,觉都睡不好。他跟丁凯复是没什么怨的,他恨不得连夜把这瘟神送回快乐老家。

但他顾忌他弟。

因为在段家,他不当家,他弟才是当家那个。而为什么老二当家,这就得从段家的历史讲起。

上世纪八十年代,经济高速发展,社会治安混乱。那是一个没有中产阶层的年代,存在着庞大的底层,却没有向上流通的管道。紧张的社会结构挤压出一系列反社会行为,黑帮的兴起就是其中之一。

而段家的老爷子段超美,当年就是X市最大的黑恶势力。

像段超美这种黑老大,在那个动荡年代里遍地开花。他们大多出身底层,没什么文化,又极度渴望权力地位。到处吸收边缘人员,俨然把自己当成土皇帝。嚣张到什么地步呢,飙车警察不敢拦,上街行人得让路。

从78年到81年,全国刑事案件每年按十万的速度增长。

盛极必衰,物极必反。

到了九十年代,国家开始了第一轮打黑。这些土皇帝里边,没人的,吃枪子儿。有人的,把脸皮洗白,往伞底下钻。

但段超美就很清奇了,他反其道而行之:脸皮黑着,芯子洗白。

一边是老大,吃黑;一边是卧底,吃白。两边占好处,互相卖消息,混得是风生水起。

到段立轩爹叔这辈儿,那分工就更加明确了。而此时国家开始第二轮扫黑,力度更大,段家就洗得更白了。但随之出现了一个问题要没威望了。

你芯子洗得越白,那黑上就越没有话语权。但段家一直靠着管黑,从白上拿好处。

又不能回归黄赌毒,那咋办呢。段超美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招养人。

以圆春安全官的名义,养了一大群打手在手底下。这么多人总得管吧。可段家白了这么些年,那些小辈儿都没见过血,往跟前一站,像一锅的白面窝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