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完颜浚此人没那么简单,这种?人最为阴险狡诈,答应了这一环,兴许后面还有更恶毒的计谋等着他?。

而他?一旦入了局,答应了他?,不仅和魏延的缘分就此断裂,也与?大梁的关系从此分崩离析。

背上一个判臣的罪名,成为敌国的皇后……这种?事情换做以前?,俞书礼根本想都?不用想。

他?宁可和完颜浚同归于?尽。

可一想到?魏延此刻或许正因为毒发而痛苦万分,或许已?经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而生命垂危,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

“完颜浚,你让我如何信你?若是?你给的解药是?另一种?毒药,那又如何?”

完颜浚却哈哈大笑起来,“可是?季安,你现在有别的选择吗?你不答应,不信,结果就是?他?必死无疑。我实话告诉你,这药后劲可比五石散大多了,脏腑逐渐消融的过程,可是?凄惨万分的。你难道忍心?看着他?在痛苦中慢慢死去?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得……这种?结局,未免太可怜了些。”

“别说?了。”俞书礼闷着头。

见他?难过,完颜浚和缓了声线:“其实你不用担心?,我比你还期望他?还能活着。毕竟他?死了,我还怎么报复他?呢 。我要看他?一步步重走我走过的老路,再也没办法回头,而失落沮丧地痛哭哀嚎!”

俞书礼沉默了许久,终于?睁开眼,声音滞涩:“好,我答应你。”

完颜浚勾了勾唇,“你早答应,不就好了?”他?探手过去揽俞书礼的腰:“既然如此,今晚我们……”

俞书礼摇了摇头,将人推开:“你别碰我,好歹让我做做心?理建设。”

完颜浚也不多作纠缠,他?体贴地松开手:“成。那你今晚好好休息,过两?日等礼官定好细则,我们就成婚。到?底来日方?长,我不会胁迫你的。”

俞书礼冷笑了一声。

完颜浚提步离开,临到?门口?,又突然转身回眸:“你能说?服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毕竟虽然说?的七日毒发,但魏延的身体本就不好,能不能坚持过五日,还是?未知数。来回交涉送药,也要耽搁时间,按照他?们那边的谨慎性子,怕是?还要找人验药,届时拖过了时间,可别怪我……”

俞书礼不耐烦地朝他?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出去吧,只?要你准备好,我什么时候成婚都?不是?问题。”

完颜浚一笑,不知道是?俞书礼哪句话取悦到?了他?,他?的声线也温柔了下来:“好,那就都?听?皇后大人的。”

完颜浚走后,俞书礼终于?从床榻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整张脸的脸色极差,站起来巡顾四周之后,终于?在房中寻到?一把小的匕首。

几乎是?不留迟疑的,他?抬起匕首就要往身上扎去,门口?却霎时响起了突兀的敲门声。

俞书礼皱了皱眉,按下不虞,起身把门打开:“你又回来……”

声音戛然而止。

敲门的竟然是他的二姐,俞苗苗。

俞书礼打量了一眼俞苗苗,见她虽然身形瘦削,形容枯槁,但身上倒是?没什么外伤。

此时的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抿着唇看向自?己:“季……安,我是?西昭帝派来给你送药的。”

“你倒是过的好。”俞书礼嘲讽一笑。

俞苗苗脸色一白:“当年的事情……我是?做错了……我也醒悟了,我给你留了信的……我……”

“少惺惺作态了!”俞书礼瞪她:“早不醒悟,晚不醒悟,偏偏要你毁了我和魏延的婚宴,被完颜浚劫持之后才醒悟!你当?我不知道,你这只?是?为了保命让我救你的手段?”

“季安……我被完颜浚带到?西昭之后,他?为了帮你报复我,把我扔在了军营充作军妓,我在军营受尽欺辱。他?们……当真不是人……”她眼中清泪不停掉落,目中悲戚:“我如今……也自食恶果了……我很抱歉……时至今日,才知道当?时大错特错。”

俞书礼冷笑一声:“你现在来知错,无非就是?要我把你带回大梁,对吧?”

俞苗苗脸颊泪水不断,颤抖着手:“季安……我好歹,也是?你的二姐……你不能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俞书礼指了指自?己:“你看看我自?己的状况,我连自?救都?尚且艰难,如何救你?”

俞苗苗端住手里的药碗,脸蹭在肩膀衣衫上,蹭掉眼泪:“我带了药来!你喝了就没事了。”

她绕过俞书礼进门,将药碗放在桌面上,微微笑道:“这是?我特地熬的,趁热喝就行的。”

俞书礼冷冷地看着她顾自?殷勤。“你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吗?就拿药来了,你也不怕毒死我。”

俞苗苗委屈的又要哭。

俞书礼不耐烦地问:“你哪里来的药?”

俞苗苗茫然无措地搓了搓手:“是?……西昭帝给我的……他?说?你中了毒,这是?解药……”

“他?说?是?就是??什么药都?不知道,也敢拿到?我跟前?来,也不怕毒死我?”俞书礼瞥她一眼,刚想让她滚,却见她战战兢兢又畏缩地看着自?己,又狠不下去那个心?。

俞苗苗却提前?一步仓皇地跪了下来,她带着哭腔,声音听?起来又是?恐惧又是?心?慌:“季安……求你不要赶我走……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你若是?赶我走,我又要回军营去,那种?日子我一日都?过不下去了。我知道西昭帝喜欢你,很喜欢你。你的话他?一定听?的,你帮帮我,救救我,成不成?求你了……”

俞书礼目中有些不忍:“二姐,你不必怕我,毕竟我不是?禽兽,不会明知你在军营受苦,还把你赶回军营。”

俞苗苗眼中一喜,却听?俞书礼接着道:“但你算计魏延,算计我,这么多年帮着太子,将我同魏延置于?水火之中。若是?我们二人但凡走错一步,今日承担如同你这般后果的人,就是?我和魏延了。所以摒弃亲缘关系之外,我对你是?厌恶至极的。”

俞苗苗脸色一白。“季……安……”

“你留在宫里可以,但往日就不要来我面前?晃悠了。你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也过我的日子。能不能活着出宫,就各凭本事了。”俞书礼回眸看她,表情淡淡:“但你若是?再试图用这种?讨好完颜浚的方?式来找我,不论是?献殷勤,想要向完颜浚展现你的价值,还是?依旧不怀好意,顺着他?的意配合他?用药控制我,我都?一律把你先前?的罪状连坐处理。”

俞苗苗听?完,抿了抿唇 ,又红着眼睛哭了一阵,苦求了许久。

见俞书礼当?真冷眼旁观之后,才抹了抹眼泪,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等人走后,俞书礼抬眸看了眼桌上的药,抬手便直接泼在了墙角。

他?和衣上床,正要囫囵睡了,却发现脸颊不自?觉地开始发红,呼吸也压抑不住地沉重了起来。

五石散终究还是?又一次复发了。

且他?被折磨的还有些难耐,努力想静下心?来,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想起来了先前?在梅林的时候,魏延帮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