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书礼细想了一下,回答道:“是后街面摊,那老板和我家也是老相识了。”

赵阑拿着烛光往地窖尽头的顶上?照了照,他静默了片刻,问俞书礼拿过佩剑。

“砰砰”两声,佩剑顶部敲在了洞顶的石块上?。

二人眉头皆是一紧。

“里头中空的,上?面果然有暗道。”

俞书礼气恨地咬牙:“我自己的家,被他们凿成了老鼠窝了,我竟然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老鼠窝不至于?,不过你可能要遣人来看?看?会不会造成塌陷,我觉着约莫不安全。”

俞书礼点头:“一想到这种事?情竟然能发生?在将军府,我就头皮发麻。”

“这种暗道,不会是一朝算计,许是积年?累月的筹谋。你心思纯善,斗不过这些千年?的狐狸很?正常。”赵阑宽慰道:“放心,你家那位也不是吃素的,咱们真要斗起来,吃不了亏。”

说道魏延,俞书礼的语气难掩担忧:“魏延现在去稽刑司,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赵阑沉吟一声,道:“我们先上?去,看?看?魏延有没有回来,顺便等等代蒙的消息。你遣人先去面摊那里问问,看?摊主有没有见过可疑人出入。若是能找到带走你二姐的人,兴许也能顺藤摸瓜,找到完颜浚和浔阳侯的所?在之地。”

俞书礼点了点头,按照赵阑的吩咐去做了。

两人上?到地面之后,遇到了回返的代蒙。

代蒙带回来了一个人,经面摊的老伯回忆,据说正是挟持俞苗苗的人。

这人是东街上?一个卖鱼的,别说面摊的老伯,就是俞书礼也认得他。

只是这人舌头被割,双手双脚的经脉都被挑断了。要不是杨太医妙手回春救下他一命,他也早就直接归西了。

然而正是这样,现在他的状况自然也没办法审讯出来什么。

线索仿佛又断了。

代蒙气喘吁吁道:“我去的算及时了,彼时那帮人正在灭口行刑,我提刀砍伤了两人,然而却?还是没能来得及救下他的舌头。不过我看?到了领头的人,瞧身手不像是大梁人,许是番邦的能人异士。他们见了我,立马甩下以?为已经被灭口的他走了,好像生?怕被我逮住似的。不过,我眼疾手快,”他从怀中拿出一块木牌。

“还是从他们身上?抢到了这个。”

他把木牌交给赵阑,赵阑看?了眼,没看?出什么花样,又递给俞书礼:“这种东西你比较有研究,你看?看?。”

俞书礼接过木牌,深呼吸了一下,道:“应该是西昭人的,我曾在完颜浚身上?看?到过类似纹路的这种令牌……”

他咬了咬牙,怒不可遏。

西昭人,却?要借他们自己大梁人这把刀,杀他们的大梁人。

完颜浚,未免欺人太甚。

第89章 识相点 终于,能用我自己这张脸见你了……

俞书?礼等了许久, 等到夜半的时候,魏延还?是迟迟未归。不仅如此,连带着去送人的钟年也音信全无?。

他心急如焚, 当下命令西北军全员整肃,正要找二殿下报备的时候, 却被告知?皇家宗庙里的千百命灯一夜之间灭了个干净,二殿下一个时辰前接到汇报之后就?紧急去处理了,现在恐怕已经?在半路了。

宗庙出事 ,可大可小。可偏偏是在二皇子即将拿着圣旨上?位之际, 这种“事故”就?显得尤为刻意。一朝处理不慎,就?会被说成是赵阑的登基是“天意不允”, 是“不祥之兆”,是“祖辈发怒”。

俞书?礼手?中的佩剑“砰”的一下砸在地上?。

他哪里不知?,这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情?况,定然有人在背后搞鬼。但再是清楚,脑中还?是为魏延和钟年的安危混沌地担忧。

魏延身体不好, 余毒未清, 纵使并不是全然文弱,也有些功夫傍身, 但若是落在完颜浚手?里, 难免也是要受欺负的。

董思文过?去的经?历让俞书?礼变得草木皆兵,他再也不能接受身边的人受任何的苦了。

“烦请同殿下说,我今日必须进?宫,如果造成什么后果, 全部?由我一人承担。”给二皇子的侍从留下话?,俞书?礼就?独自一人拍马离开。

侍从和兵士苦拦不住,只好叫人连夜快马加鞭给二皇子送信去。

沿途巡查的丁胜撞见骑马离开的俞书?礼一人往皇宫方?向而去, 脸色大变。他连忙拉过?边上?一人,二人跨马而上?,叫上?百来骑兵,不要命地追去。

夜色更?深了,及至后半夜,云层低垂,绵长的灰色泼墨般倾泻而下,遮挡住了最后一丝月色。

风雨欲来。

俞书?礼闷沉着脸色,扬鞭冲在最前面,后面追赶他的骑兵们的马蹄踏过?潮湿的地面,溅落下一片蜿蜒曲折的痕迹。

瓢泼大雨毫无?征兆地降临下来,俞书?礼拉过?早就?准备好的披风斗笠,抬手?甩上?后背。

丁胜和木少阳跟在后面,逐渐要跟不上?。

二人对视一眼,丁胜努力拍马上?前,顶着贴脸的雨水,开口灌进?去一口冷风。“小将军,你救魏丞相心切,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你现在需要冷静……”

俞书?礼侧眸看过?来,“你哪里看出来我不冷静?”

丁胜对上?他那?双寒意凛然却又泛着恐慌无?助的双眸,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

“小将军……”他嗓音滞涩,吞了口唾沫,接着劝道:“咱们要不要等等二殿下的指示?万一太过?急躁又中了埋伏,那?留下二殿下一人可怎么办?”

“丁胜。”俞书?礼的发丝沾在鬓角,他抿唇道:“等会儿,到了宫门口,你们守着,我一人进?去。”

丁胜脸上?不胜惶恐:“将军!”

他连忙甩鞭又赶了几步:“将军!我不是贪生怕死!我们兄弟们自从追随了你,就?没有怕死的时候!但是如今宫中不比战场,其间的尔虞我诈太多,不是咱们靠蛮力可以硬攻的。”

对上?俞书?礼阴霾沉重的脸色,他单手?擦了把脸,又道:“魏丞相临走时,就?猜到您会硬闯进?宫,特地嘱咐过?我。我既然答应了魏丞相,就?万万不能食言。”他咬了咬牙,拉过?缰绳横在了俞书?礼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