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书礼背着人走了两步,喃喃:“魏延,我没怎么见过你示弱的时候。所以你这个样子,我有些担心。”

魏延一怔,攀住人的手臂都在发颤。“你不怕我造反吗?”

“造就造呗,我也造。”

“你知道不同的,季安。我的问题,你没有给我答案。”魏延将头埋在俞书礼的肩膀上,倏地又改口:“算了,我不问了。”

俞书礼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他托了托魏延的腿,将人往上提了些,低声问他:“那药是毒药?”

魏延双眼?猛然瞪大,手一抖,几乎下意识就要松开他。

俞书礼却不让他如意,反而?扣住他的腿弯,将人死死束缚在自己的背上,接着问:“那药,还有成瘾性?对神经有害?”

魏延猛然牙齿发颤,不敢再答,只?能去推他:“你别问了……你离开渠州就是……”

“行,我不问。”俞书礼作势要将人扔下去,“那你自生自灭吧,我再也不管你了。”

再也这个词,再次戳中?了魏延的肺管子。

他的身子猛烈一颤,然后死死贴在俞书礼的背上,像个无?赖一般妄想钳制住他。“不能不管我……”

“为什么?”

“因为……因为……”魏延因为了半天?,没因为出个结果,他的声音急促,带了些哭腔。

片刻后,手就这样失神地松开,好?像再也没有了任性的理?由和借口。

今天?因为毒发和药瘾,已?经太放肆了。

魏延想,不能再得?寸进尺了。会被讨厌的。

当时的苦果,他尝过一次了。他再也承受不起了。

谁知俞书礼并不松手,而?是将人稳稳拖住,替他回答,“因为,你我成婚了。”

“谁欺负我夫君,我必千百倍奉还。”

魏延忍不住偷眼?瞧去,眼?前的少?年目光明亮,嗓音清澈,承诺的誓言震耳欲聋。

魏延心魂震动,耳根的一点点红伴随着心跳声,瞬间蔓延席卷到全身。脸颊两道热流浅浅地悄无?声息地埋入俞书礼的发痕中?,消散不见。

俞书礼背着人踏步行在院落中?,面?对着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十来?侍卫,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奉劝你们,要对我动手,就选几个拳脚功夫好?些的来?。十来?个废材,可不够我瞧的。”

俞书礼的狠厉手段和高超武艺人尽皆知。

跃跃欲试的侍卫只?能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带着魏延离开,一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

魏延的脸颊贴在俞书礼的背上,听?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只?觉得?他人生的幸福和圆满也不过如此了。

可惜,一切都实在短暂,不过是他编织出来?的一个幻梦。他已?经享受到了应得?的,自然不能再拉俞书礼下水。

于是就在俞书礼将要踏出府中?的时候,魏延一把拉住了人。

他低垂着眼?睛,不敢看俞书礼:“季安,我不能走。”

“魏延。”俞书礼表情冷漠:“三番两次这样,我也会生气的。”

魏延不答话。

“不论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不能同我好?好?商量吗?非要一意孤行?”

魏延的脸掩在后面?,俞书礼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接着道:“魏延,我不信。”

魏延抬起头,在日光中?瞧着俞书礼的发丝带了些明媚的金光。

“我不信你会背叛我。”俞书礼低笑了一声:“说我笨也好?,说我蠢也罢。陈黎曾提醒我,让我不要轻信你,但我却始终觉得?,你不会害我。”

“我丢失了三年的记忆,但我也辨的清好?坏。你待我的好?,不似作假。”俞书礼转过头,正和魏延茫然无?措的视线对上。

“皇位的事情,终归是你同二皇子的事情,我不参与。”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魏延,眨了眨:“不过,最好?是你们用文?明点的方式解决,我不希望你们之间任何人受伤。毕竟,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上司。”

许久之后,魏延喉结动了动,终于叹了口气,再次在俞书礼面?前败下阵来?:“你不该来?的。”

“渠州如今如同虎穴狼巢,我怕护不住你。”魏延微微垂下眸子:“别的我都可以不管,但是我不能看着你有一点危险。”

俞书礼看着他,道:“这是圣旨,你想要我违抗圣意吗?”

“此间事了之后,管他什么圣旨,谁还管得?了你!”魏延从未如此光明正大说出这样嚣张的话:“谁敢动你,我便杀谁。”

“我是什么任人宰割的人吗?”俞书礼怒目看他,“你以为你什么都瞒着我,事事挡在我前面?,不让我知道,就是对我好??魏延,你也太小看我了。”

魏延一滞。

俞书礼又道:“你连毒药都敢吞,却又一点苦都不敢让我吃,不愿让我陪你同甘共苦,这算什么夫妻?魏延,别让我瞧不起你。”

魏延眼?睫颤抖,心头仿佛有一把烈火席卷,将他的枯原点燃,若是他放纵这火烧着,早晚会将他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他的感情一向都十分被动,起初都是被俞书礼带动着,但这感情却逐渐不受控制般变得?灼热,变得?不可遏止。

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这股感情已?经超过了寻常友情的界限,胆大包天?地变了质。

可他于俞书礼,就如同游鱼面?对那可望不可即的太阳,他想靠近那道光,那道光却并不需要他。

他本想着,若是侥幸冲破水面?,被那道光照耀过一瞬,也足够他回味许久了。

他压根没指望两人这场婚约能维持多久。

本就是他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