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爬到半山腰荀家的庄子前时晚霞已经上来了,沈歌敲了敲门,等守门的门子出来,沈歌笑着把东西递给对方,“小哥,我是沈家村的沈歌,今天做了点鹿肉辣酱,送来给荀大人尝尝,劳你把它交给荀管事。”

沈歌昨天才来荀家庄做过客,门子当然记得他,闻言忙笑道:“您稍等,我这就去找管事。”

“哎,不用不用,你把它交给荀管事就行,天色已晚,我还得早点下山。”

沈歌忙叫人,那小哥却朝沈歌做了个揖,快步跑进去了,留沈歌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只能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等人。

荀管事来得很快,沈歌站在门前远远朝他拱手,“荀管事。”

荀管事面上含笑:“快进来喝杯茶。”

沈歌将对守门的小哥说的话再重复了一遍,然后道:“天色已晚,我得先回去了,下次再过来叨扰。”

“无碍,在庄里住一晚也成,刚刚我家老爷听到你来,吩咐要请你进来吃晚饭,沈歌儿你可别客气。”

荀管事话说到这个份上,沈歌不好再推拒,只好将篮子交给守门的小哥,跟着荀管事进去了。

荀飞光还是在静室里,见荀管事带沈歌进来,含笑点头:“有心了。”

沈歌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手艺不太好,就是带来给您尝尝。”

荀飞光面前的桌上摊着一张纸,上面是一副山水画,沈歌不由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在暗淡的光线下依然能看出这幅画的恬淡悠远,画面疏密有致,用色清幽冷峻。

这幅画是典型的文人画,但与那些喜欢热闹,景物铺满整个画面的文人不同,荀飞光布景非常克制,那大片的留白反而多了无限的意味,引人遐想。

荀飞光见沈歌的视线钉在画卷上,“沈歌儿学过画?”

“学过一点,不过现在全忘光了。”沈歌笑了笑,“您画得真好。”

沈歌确实学过,不过是上辈子的事。当时全国上下都在提倡素质教育,各种兴趣班如雨后春笋一样长了起来,既有课内的,也有课外的,沈歌父母随大流,也给沈歌报了两个班,一个美术,一个武术。

沈歌没什么天分,又不感兴趣,跟着兴趣班的同学从素描开始学,素描和速写都会一点,水粉也学过,但都学得不怎么样,当年硬塞进脑袋里的绘画知识也忘得差不多,好在审美还有一点。

荀飞光看他眼里闪着光,饶有兴致地追问一句,“哪里好?”

沈歌看着他笑了笑,答:“自在。”

荀飞光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不由也跟着笑,“心无所拘,确实自在。”

第10章 解疑

沈歌到底留下来吃了晚饭,饭桌上还拿一个小碟子装着他弄的鹿肉辣椒酱,沈歌看着一桌丰盛的菜和那一小碟辣椒酱,心里默默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荀飞光看了他一眼,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道:“味道非常不错,如在野外不方便生活时能有此酱佐餐,则能大大减少麻烦。”

沈歌没想到他会夸自己,瞬间受宠若惊,“大人若是喜欢我可以把方子写下来,其实干辣椒会少几分鲜甜,要是不放久的话,用鲜红辣椒做会更好一些,放什么肉都行,只要带点荤味就挺好吃了。”

“可。”荀飞光没有拒绝,“吃菜。”

荀飞光这边似乎并没有食不言之类的规矩,边吃他会边和沈歌聊天,聊天内容也大多是民风民俗。

沈歌上辈子作为一个二本学渣,这辈子又只是秀才水平,要真聊学问,他连话都接不上几句,而聊民风民俗就简单多了。沈歌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少皮,肚子里有笸箩的童年趣事,随便捡几件就是有趣的谈资。

吃完晚饭,绿枝端茶过来漱了口,荀飞光带人来到旁边的静室,真让他写了方子。

荀飞光的静室里不仅有成套的座椅,还有直接坐在地上的垫子,室内空阔有致,非常通透,沈歌很喜欢这感觉,尤其喜欢它三面都有大窗,外面满是绿植的设计。

天色已晚,静室里高低错落地点着五六根粗大的蜡烛,映得一室通明。除此之外,静室中还熏了熏香,三面窗也放下了纱,关紧了门,防止蚊虫进来。

这个环境极其舒适,沈歌拿起笔,应荀飞光的要求在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下鹿肉辣椒酱的方子,见下面有空位,他还顺手写了好几种搭配,材料涉及笋干,菌干,牛肉,猪肉等。

沈歌这具身体有记忆,上辈子他的字也写得不差,拿起毛笔来并没有感到多少不适,相反,他的字还挺不错。

荀飞光看了一眼,点头,“字不错。”

沈歌清楚自己的字好看也只是普通的好看,荀飞光应该就是这么客气地一句,然而能得到这么一位大人物的称赞还是挺让人高兴,他嘴角不由浮起一丝微笑。

两人正聊着,忽然有人轻轻敲门,他们的身影映在门格糊的纸上,荀飞光让他们进来。

沈歌好奇地向门外看,只见绿枝带着一位老人进来,老人身后又跟着一位提着木箱的青年男子。

荀飞光对沈歌说道:“徐老最擅歧黄之术,你刚病了一场,身体虚,让徐老帮你看看。”

沈歌没想到荀飞光会让自己过来看大夫,心里着实有些感动。他看了徐老一眼,知道能进入荀府的都不是什么庸人,忙向荀飞光道谢,“多谢您记挂。”

荀飞光颔首,“无碍。”

徐老走上前来,朝荀飞光略一拱手,“荀大人。”

荀飞光还礼,拉过沈歌,“他刚大病了一场,你帮他看看。”

徐老感兴趣地上下打量他一番,示意他坐到椅子上,笑道:“你就是那位患了尸厥的小哥儿?福大命大啊。”

沈歌朝他作揖,“多亏荀大人施以援手。”

“也是你们的缘分。”徐老示意易风凡坐在椅子上,把手伸出来,而后从木箱里拿出腕枕。

徐老身后的青年立刻从旁边搬了张椅子过来,徐老和沈歌呈直角的姿势坐下。

徐老问:“近些日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夜里睡得可好?”

“夜里睡得挺好,基本无梦。不舒服的地方也很少,只是偶尔会觉得容易疲惫,脚有时会出冷汗。”

徐老点头,“那还是虚了点。来,看看舌头。”

沈歌依言把舌头伸了出来,他嫩红的舌头上浅浅地覆盖着一层白色,徐老看了眼,伸手给他把脉,而后道:“重病亏阳,五脏六腑都有些虚,体寒。我给你开个方子你照着抓药,平日里多动一动,早睡早起,睡前可以多泡泡脚。”

徐老拿出纸,荀飞光把装有墨子的砚台递过来,顺手递了支笔,徐老接过来飞快地开药,接着说道:“年轻人多养养,忌房事,自渎也要少,不能亏了阳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