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1)

雁声来_1 符松蒙闵宵 2361 字 6个月前

郁晚眼睫一颤,瞬时瞳孔骤缩,浑身筋骨绷紧,手上一挽,腰间的软剑闪出凌厉的杀意。

对方自然也是高手,余光里的人手上起势时他便已旋身退开距离,手抚上铁刀做出防御。

两厢对峙,他看清来人,面上一怔。

郁晚咬牙切齿,“符松蒙,你有完没完?”

当真如厉鬼缠身,天涯海角都来逮她,他不死,她便过不了安生日子,早该在四年前就将他杀了。思及此,手上的剑一晃便作势朝对方攻过去。

“你冷静!”符松蒙急促出声,放开铁刀以示诚意,“我早已辞官,并非为逮捕你而来!”

郁晚闻言,动作暂缓,但眼里杀意未退,目光如针般尖厉,势要看穿他皮囊下的真心。

“待我片刻。”符松蒙朝自己房间一指。

再回来时,他手中多了一叠皱皱巴巴、陈旧发黄的纸,他打开时分外小心,力道再大些就要将那纸撕破。

“这是四年前的通缉令。”他解释道。

上头的画像是郁晚那日假扮成黄员外家小厮的男子模样,凶手的性别也为“男”。

“我在你出狱后不久便已辞官。钟安署以权谋私,做过不少黑心事,确是该死。我那时...不得已为虎作伥,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并未打算恩将仇报,没有将你的真实身份告知官府。四年前曾在献州远远见过你一面,你看见我便跑,我那时便存了一份通缉告示,预想来日若有机会解清误会,你也不必再提心吊胆。”

他说完等了许久郁晚都未出声,她的反应甚是怪异,眼睛落在那短短几行字上久久未挪开,面上紧绷,眼睫颤着,手指用力得青筋凸显,似是极力压着情绪。

“你怎么了?你...呃!”

郁晚毫无征兆地挥出一拳擂在他的胸骨上,“砰”地一声闷响,他全无防备,瞬时疼得脸色煞白。

符松蒙火气上涌,正要破口骂人,忽见她怨恨地瞪着他,眼眶通红,蕴着浓浓水意。

“怎么了?”他揉着剧痛的胸口,见她这番模样,火气瞬间消了下去,莫名生出几分心虚。

“符松蒙!”郁晚将这三个字狠狠在齿间捻磨,似要噬骨饮血般,“你当真该死!”

她将那通缉令揉烂摔在他身上,一把推开房门,再“哐”地一声重重甩上。

房中无旁人,眼泪顷刻汹涌落下。此时此刻,纵然清楚是她自己四年前误以为符松蒙到献州是为了逮捕她才会留信离开,她依旧忍不住怨恨他!

若不是他,至少不会是在那等关头,闵宵前一晚向她求亲,第二日早上便看到她的诀别信。

当年留信后她并未立时离开献州,因怀疑符松蒙在附近,忧心官府的人从闵宵下手,她藏在暗处窥察许久。

她亲眼见过闵宵那段时日是何等痛苦,他每日失魂落魄到处找她,直到被疲累压垮,深夜才回到家中,他开始酗酒、失眠,不过几日便暴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她数次险些忍不住要现身,可一想到与她在一起,刨除来日的矛盾不说,他当下就会受到牵连,便逼迫自己不许心软。

许多个夜晚里,一墙之隔,闵宵在屋宇下失声痛哭,她在屋顶枕着青瓦,看着夜幕中的孤月,默默淌下清泪。

造化弄人。

郁晚捂着脸呜咽,指缝里渗出泪水,她脑中只有这句话,许是她和闵宵真的有缘无分。

当符松蒙将那张通缉令递到她面前时,她她的胸腔好似空了一般,心脏暴露出来,风霜雨雪落在上头,布满沧桑与尘埃。

她止不住地遗憾与怨恨,她原本可以与闵宵再多相伴一些时日,甚至,或许他二人之间的分歧终有一日得到消解,他们能够相伴一生。

这等强烈的情绪折磨着她、驱使着她,有那么一瞬她想不管不顾地连夜奔赴京城去寻他。

但时间已经过去四年。这四年间,如同她信中说的那般,他们二人各赴前程,闵宵金榜题名,眼下是年轻有为、前途锦绣的官场新星,而她这些年游历十四州,见遍山川湖海与沙漠雪原,行侠仗义、除不平之事,亦是顺随心意畅快活着。

那段过往是二人的沉疴旧疾,时间好不容易抚平伤口,她又何必去揭开疤痕。况且,闵宵怎么可能不怨她,他蜕皮削骨地熬过那段时日,如今身在高位,与律法为伍,而她这些年满手血腥、一身案底,他能心无芥蒂地与她再续前缘吗?

不必再妄想了。

郁晚整日足不出户,直到月底慕吟前来召集人,符松蒙总算再见到她一面。

他那日在她房门口听到了压抑的哭声,几天不见她消沉得厉害,到底为何她在看到那张告示后会反应如此激烈?

“郁晚,发生何事了?”他直接问道。

郁晚神情寡淡,冷眼看他,“我与你熟吗?你便直呼我名讳?”

“那你叫我什么?”

郁晚理直气壮,“符松蒙。”

符松蒙常年脸上阴郁,闻言眼里显出几分笑意,“那便是了,你也直呼我的名讳。”

郁晚懒得理他,他又问:“到底发生何事?与我有关?”

纵然他们二人以往算交恶,但那只因官、犯两不相容,他抓她是分内之事,却从未暗地里与她有龃龉,她对他何来这般大怨气?

郁晚冷笑一声,“当然有关,关系可大了!你现在欠我的东西可不止一条命。”

符松蒙蹙眉不解,“我何时欠你一条命?”

她这是什么道理,她未拿走他的性命,便是他倒欠她的了。

郁晚瞪着他,突然抬手抓住衣襟往下一扯。

符松蒙先是囫囵看见一片敞露的肌肤,眉间一跳下意识要挪开眼,但又见郁晚未有再往下的势头,便定睛去看她手指的地方。

她锁子骨上有一道疤,颜色稍浅些,往上隐入肩膀,往下延向胸口。

符松蒙一怔,继而视线飘忽,面露愧色。当时她那软剑已绕上他的脖颈,只需轻轻一拉便能割破他颈间血脉,他那时冲动失智,压在刀上的力道不减反增,将伤口割得更深,她却生生忍下,留他性命。

“你欠我的,认吗?”郁晚声色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