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雁声来_1 符松蒙闵宵 2624 字 6个月前

“滚!救命啊!放开我!混账!王八蛋!”

“啪”地一道掌掴声响,女子被捂住嘴,再无法大声呼救,而那男声依旧不干不净地辱骂:

“你这破鞋!又不是没被男人搞过!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装什么贞洁烈女!有本事你就去报官!我花钱找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你等着看别人信我强奸你一个寡妇,还是你蓄意勾引,图我钱财不成便反咬一口!就算你有本事将我弄进去,只要我不死,等我出来有你好果子吃!荣衣行在这儿,你糊口的根就在这儿,能跑到哪里去?你女儿再长几年也是我的哈哈哈哈!”

冷风无声掠过,女子绝望地哭着,幽静的夜里响起裂帛声与男子狰狞的笑声。

郁晚浑身都因愤恨而颤抖,攥成拳的手背青筋暴起,牙快要咬碎。一股滔天的暴戾与仇恨自胸腔涌起,直直冲入脑中,烧尽她的理智。

漆暗的夜里,她的眼中漫上嗜血的红女子的声音是袁姑娘,男子的声音是何峰瑞。

脚上踏出一步,“咔”地一声脆响。

稻田里凹凸不平、纵横交错分布着些小土沟,这些土沟接了雨水或露水,夜里严寒,便冻结成手指粗的冰凌。

郁晚垂下视线看一眼,俯下身。

“袁煦儿,你说说你这般的妙人守什么寡,我都说了愿意纳你做个八房,往后我们就光明正大,哪需我费这般大劲儿,我也不想对你动粗,谁让你...呃!”

何峰瑞说话的声音掩盖了一道极为尖厉的破空声,一根冰凌带着千钧之力自颈后穿透他的喉咙,他身上一僵,两眼暴突冒红,箍在袁煦儿腕上的手颤巍巍捂向自己的喉咙,口中漫出带沫儿的鲜血,淅沥沥地顺着嘴角往外涌,他整个人一抻一抻地抽搐,摇摇晃晃往下倒。

袁煦儿惊魂未定,眼见何峰瑞要朝她压过来,她尖叫一声,本能地伸手去推,对方一碰便直挺挺地朝后倒下,“砰”地一声闷响,一动不动。

他死了。

袁煦儿回过神来,拢着衣服连连后退,腿脚将他蹬得更远。她怕死人,可何峰瑞这样的人比死人更可怕。

她一脸苍白,身上止不住地发抖,眼前一片幽暗,看不见也听不见。

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在哪儿。她惊慌地转着头看。

“你走吧。”一道粗沉的男声响起。

袁煦儿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吓得猛地一抖,反应过来,就地连连磕头,“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她踉跄着朝家的方向跑回去。

待脚步声远得听不见,郁晚自稻草垛子后走出来,冷眼看向地上的死人。

已过子时,万物敛声,闵宵站在檐下,焦急地往巷道里张望。

他方从书房出来,去到卧房才发现床榻上没人,被褥底下一片冰凉。郁晚没按平时的时辰睡觉,且已经很久没有回来。

就在他等不及,打算挨个去郁晚平常串门的几户人家询问时,视线所及之处,一人踏着灯笼投下的光自巷尾缓缓走过来,口中吐出腾腾的白雾。

闵宵面上一喜,连忙迎上去。

“闵宵!”郁晚也看见了人,遥遥招手。

“郁晚,你可算回来了,你去...”

闵宵话至半路,突然没了声音,他背着光,面上神情看得不太分明。

“我去宋婆婆家了,在那儿待了半个多时辰,老人家一个人住,孤独得很,我陪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她牵起闵宵的手往家走,“你怎么出来了?”

闵宵手指蜷了蜷,任她牵着,没有回握。

“我去休息,发现你不在卧房,便出来等。”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郁晚偏过头去看他的脸色。

闵宵对上她的视线,深深看她,“郁晚,你只去了宋婆婆家吗?”

郁晚面上微不可察地一顿,而后皓齿齐露地笑出来,“是啊!时间不早,别人家都睡了,只有宋婆婆恰好半途醒来,出门倒炭灰和我碰上,她很喜欢我,拿了好多年货款待我!”

闵宵偏过头,声音虚渺,“那便好。”

0029 冲突

“你听说了吗?咱们这儿死人了!”荣衣行的小厮方哥儿搡了搡交好的绣娘阿梅。

“早些时候隐约听人提过。”阿梅压低了声音问:“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我认识的一人去那地方亲眼见了,我听他讲了一耳朵。”方哥儿端起讲事儿的架子,面上绘声绘色道:“西边曹家庄附近不是有座桥嘛,桥下头生了一片水竹林,那竹子大都只有手指粗,谁人家有需便自己去砍,做篱笆呀编簸箕呀,砍完以后就只剩个桩儿,你想想,那又尖又细的,可不就跟锥子似的锋利嘛。”

方哥儿捏着指头比了比,给她看那水竹有多细。“何峰瑞不知怎的从桥上掉下去了,哎哟,就那般不讨巧,刚好砸在那些竹桩上,脖子啊脸上全是扎穿的血洞,啧啧,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且眼下还未到春耕时节,那方去的人不多,无人留意到桥下,也不知他在那处泡了多久,都泡胀了,让鱼啃了些皮肉去。一老丈昨日去田里背稻草,闻见腐臭才寻过去,险些给他把魂儿吓没了!”

阿梅听他的描述,脑中冒出那副场景,瞬时一阵皮麻,皱着脸撮胳膊,“让他平日作恶多端,恶有恶报!”

“谁说不是呢!”方哥儿连连感慨。

“阿梅!张夫人那件定做的衣裳裁好了吗?”绣娘柳儿问。

阿梅懊恼地一拍手,“唉!我给忘了!煦儿姐姐告了六日的假了,这几日分担她的活计,反将我自己名下的给忘了!”

她匆匆忙忙上三楼去赶工,方哥儿没了人说闲话,也准备去找些事做,一回身正对上柜台里东家的目光,直直看着他,他身上一震,只当偷闲被抓了个正着,埋着头仓皇走开。

郁晚的眼睛虚虚飘飘的没落个实处,看似盯着某处地方,实则心思全然不在眼前。昨日有人找上她,上来就叫她的名字,递给她一封书信,说是郭小安给的。

她感叹一句这等传信方式还真是郭小安的行事作风,当下拆了信来看,他写道吴老三十有八九在羲州的月远县,能探到的最近年份是十一年前,有人曾遥遥见过他一面。

自从昨日收到了信,郁晚便一直心绪不宁。原本她执着于找吴老三是想问问当年的真相;再者,他是爹娘生前亲如家人的挚友,她想去拜访一番,看看对方近况,若需帮扶她也好出手,顺道可以问问爹娘年轻时候的事迹。

可眼下,当年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还有去见面的必要吗?二十年过去,她贸然找上门,对方可会觉得被打扰?她是那场抄家中的漏网之鱼,也不该宣扬得让更多人知晓郁家镖局主家的女儿还活着...

她的内心已两厢撕扯许久,扪心自问,她是想去见上一见的。

唉声叹气一下午,浑浑噩噩间便到了放工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