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挨掌掴数十，裴修竹被折腾得生不如死，就连赵嬷嬷都受到牵连挨了责打，孙儿听闻之后简直不敢相信，有心让郁棠收敛一些，没想到她如今谁的话都不听，竟还搬出东澜摄政王来威胁恐吓，真是让孙儿大开眼界。”

郁宸虽嘴上强调“有心让她收敛一些”，可语气却泄露了他的愤恨和对郁棠的厌恶。

太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连堂堂太子在郁棠面前都吃了亏，这个从异国回来的质子公主，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她心思微深，忽然觉得郁棠是一把好刀。

如果用她来对付皇后母子，不管最终的结果是皇后吃亏，还是两败俱伤，她这个太后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哪怕郁棠不是皇后对手，以她如今这般不管不顾的行事作风，应该也能让皇后一党元气大伤。

太后心头有了主意，淡淡道：“哀家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郁宸行礼：“是，孙儿告退。”

他很快起身离去，并未询问太后会如何处置郁棠。

他了解太后的脾气。

不管赵嬷嬷是什么原因挨打，都无法改变她是太后派去的人这个事实，郁棠打了赵嬷嬷就是触了太后逆鳞，浑然没把太后放在眼里。

太后不可能对这件事善罢甘休。

郁宸一厢情愿地想着，却不知太后已经想好了用郁棠来对付他们母子。

“太后娘娘，九公主这番行事作风实在让人震惊。”尹嬷嬷给太后递上一片温水打湿的毛巾，眉心微蹙，显然觉得事态超乎寻常的古怪，“九公主这是想鸡蛋碰石头，还是真有什么倚仗？”

太后擦了擦手，眼底浮现一抹阴冷色泽：“不管她想干什么，最终都免不了一死。”

有再大的倚仗也没用，她得罪了太多的人，皇后和太子，裴家，皇帝，满朝文武……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可轻易将她置于死地。

如今之所以没能弄死她，无非都是低估了她的胆量，谁都没想到她敢如此发疯，一时没有准备罢了。

而皇帝的态度无形中左右着其他人的态度。

只要皇帝明确对郁棠厌恶，甚至有处置的意思，那么郁棠绝对活不了多久，可偏偏皇帝今天却封她为卫国公主。

皇帝的意思难免让人多加琢磨，那么不管是皇后和太子，就没人真的敢对郁棠下杀手，最多只能用身份来警告压制她。

偏偏郁棠又不吃这一套。

太后沉默地靠着床头，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冷笑。

真是好精彩的戏啊。

想到早晨皇上说的那些话，太后心里已经不那么愤怒了，她只是突然想知道，上至皇帝，下至公主大臣，是不是真要受一个质子要挟？

郁棠仗着肚子里怀着东澜摄政王的孩子，就敢如此无法无天，皇帝会不会真的投鼠忌器，一直护着她？

如果真能护着她，倒也没什么不好。

郁棠嚣张跋扈的时间越长，皇后母子三人心里就会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尤其是郁姝。

吃了这么大的亏，她会善罢甘休？

不，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郁棠。

太后敛眸：“尹嬷嬷，你说金贵妃对待这个女儿是什么态度？”

尹嬷嬷笑了笑：“贵妃娘娘以美貌著称，自打进宫，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成为皇上专宠，所有心思都花在打扮自已身上，哪有时间理会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儿？”

金贵妃出身低，在阖宫家世背景深厚的嫔妃之中，她的身份是最拿不出手的，当年也就是因为长得太美，被皇上一眼看中，独宠了三年，当时还只是个低位的美人。

独宠第一年怀上五皇子郁锦，被封为昭仪，生下来是个皇子，又被封为丽嫔，第三年怀上九公主郁棠，被封为丽妃，当时晋升一事曾被太后和皇后齐齐阻拦。

她们以丽嫔出身低微为借口，说她晋升太快，不合规矩，但皇帝当年对丽嫔太宠，力排众议还是让她坐上了妃位。

然而帝王的宠爱哪有长久的？

从怀上郁棠开始，皇帝就有了新欢，丽妃虽然因这个女儿而得以晋升，但并未因此就疼爱郁棠，反而在郁棠出生之后就把她丢给乳娘，出了月子就赶紧梳妆打扮，试图重获皇上宠爱。

只是宫中妃嫔众多，皇帝到底还是要顾忌满朝文武的看法和各大家族的势力平衡，对后宫嫔妃雨露均沾。

丽妃不算失宠，只是也没那么专宠了，她把这一切都怪罪在郁棠身上，十几年来对女儿冷冷淡淡，所有心思都放在打扮上，努力寻找各种保养肌肤维持美貌的方法。

只是帝王宠爱一直不温不火。

直到三年前郁棠去东澜为质，皇上觉得亏欠丽妃，让她们母女分别，以及郁棠远去异国他乡为殷朝争取和平，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所以再次力排众议，封了丽妃为贵妃。

郁棠从东澜回来那日，金贵妃像是事不关已似的，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喜悦，对这个女儿如同对待陌生人，着实让太后和后宫一干嫔妃见识到了她的自私凉薄。

太后微微阖眼，语气疏懒：“明日是郁棠大婚第三天，按规矩应该进宫请安的。”

尹嬷嬷明白她的意思：“是，奴婢明日一早会转达贵妃娘娘。”

第39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夜幕降临之际，裴修竹准时踏进东院凤凰居。

郁棠已经洗漱更衣结束，穿着一袭浅蓝色寝衣，慵懒地靠在床头看书。

灯火映照下，清丽绝艳的眉眼泛着朦胧柔和的光泽，像是褪去了白日里的尖锐锋芒，整个人都在发着光，美得让人心动。

裴修竹走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目光微滞，有片刻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