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问您找谁?”前台小姐一见到我就上去咨询。

也对,像SOHA这种上市大公司,不是什么人都能见董事长的。别说没有预约了,就是预约了还不一定能见得到,我深知这一点,于是机灵道:“我要找袁北辙,你说是宋初慈有急事找他行了。”

“袁秘书?您等等。”前台小姐拨了个电话,小声说了几句,不时瞄我一两眼,最后挂了电话说,“宋小姐,我先领你去会客厅,袁秘书不在公司,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那就麻烦你了。”我点点头,跟在她身后上了电梯,她将我领到总裁办公室对面的会客厅里,给我倒了杯咖啡就离开了。

偌大的室内安静得只能听得见暖气机细小的运转声音,我靠在宽敞柔软的沙发上,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袁北辙进来时,我听见轻微的推门声,连忙坐直身子,睡眼朦胧地望向他,程靖夕并没有和他一起。

“宋小姐,让你久等了,我今天确实是有些要紧的事。”袁北辙抱歉道,走到我面前,“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是有事来找程靖夕的,但是我这么突然跑来,也没有预约,只有先找你,走个后门。”

他的脸色变得为难起来,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可能,有点困难。”

我的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他:“为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将目光瞥向一旁:“程先生说了,任何事,都不会再见你。”

室内的暖气不知被谁调成了冷风,我全身凉得刺骨,微微张着嘴,就那么愣住了。袁北辙看我不说话也不好说什么,我不知道我愣了有多久。最后,我勉强扯出一个不在意的笑来:“阿辙,这件事很紧要,我一定要见到他。你跟他说,我在这里等他。”х?

袁北辙无奈道:“宋小姐,你是知道程先生的脾气的,无论你在这等多久,他说了不见就不会见。”

他顿了顿,仿佛在心中酝酿了许久,最终鼓起勇气说道:“宋小姐,在你眼里,程先生算什么呢?是你有事才会想到的人,还是你为别人帮忙的工具?你需要时才会放在心上,不需要时就弃之如敝屐?那你呢,你又何曾为他做过什么?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他,这就是你回报给他的。你知道他事故后醒来,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别管我,先救小初。他的意识还停留在你们摔下楼的那刻,以为我们是刚刚赶过去救援。在他心中,你的安危远远大过他的生死。

“你看到过当他得知你又不告而别时的眼神吗?我看过,印象深刻,更不愿他再一次出现那样的眼神。闻澜是个厉害的角色,过去也曾整过你很多次。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到,只要你跟程先生在一起,就从未遭到过闻澜的伤害。你以为那是因为谁?是程先生总在身后默默护着你,你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唯一一次失误,程先生都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我以为你应该了解他的。他自己的事情,从不屑于向外人解释,也以为你会懂,可你没有,而那更成为你不能原谅的过失。

“我想,你在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感情整理得很干净了吧。那天在卢圩山上,本来我们是要和其他宾客一样等到隔日再走的,可程先生在婚礼开始时突然要我取车离开,我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那么大的雪,根本不适合行车,后来看到你,我就更疑惑了。直到我听说你来参加婚礼,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要急着离开。

“程先生久经商场,外人都道他冷血没有感情,谁也没想到,他也有软肋,唯一能伤害到他的,也只有这个软肋。他面对这个软肋时,全然没有他在商场上的果敢手段,他束手无措,能想到的只有逃避。三年了,你一身轻松的回来,带着新男朋友。你过得风生水起,有了新生活,可你知道这三年,程先生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吗?过去,是我想错了,如果你带给他的痛苦大过于快乐,你和他,根本就不该在一起。我知道我的身份不该跟你说这些话,可作为一个朋友,我必须给予忠告,小慈……放过他吧。”

我的鼻子一阵阵地发酸,低下头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指。是啊,所有人都说,三年了,我的身边早已有了别的人,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的心里装得满满都是程靖夕。

也只有程靖夕。

我努力张大眼,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滑落下来,是这三年来我练习得异常熟练的一件事,我小声道:“你帮我把话带给他就行了。”

袁北辙叹了口气就出去了。

我的眼泪也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悄然落下。三年的痛苦隐忍,就像一块沉重的乌金石,压在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痛不欲生。

人为软肋所痛,但又有几人知道,那所有疼痛,都是由软肋先承受。

所以,程靖夕的痛,我亦感同身受。

三年一路,风霜雨雪,布满荆棘,我踽踽独行,无人搀扶,无人可依。而让我顶着风雪,踏过荆棘,跋涉千里的理由,一直都是程靖夕。

我一个人在会客厅里待了很久很久。

阮文毓打了几个电话来,我没有接,只是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量慢慢减少,最后一点电耗尽时,手机上显示的是凌晨两点二十三分。袁北辙没来,程靖夕也没有来,我茫然地环视了眼黑暗的四周,站起来时一下没有站稳,整个人向前摔去,眼看就要砸在前方的茶几上,我一时忘记右臂脱臼的事,习惯性地伸手去撑,当身体的重量集中在右臂上时,我感觉到骨头明显的错位,我痛得尖叫了出来,全身发软地重重撞在茶几上。

一连串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突兀,而后更加清晰的是开门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手电的强光在我脸上停下。

“我听到这里有动静,没想到真有人在。”

我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来人将手电筒搁在茶几上,俯下身,凑近了点,问:“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我微微张开眼,看见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关切地望着我。这么晚出现在这里的,应该当是公司的安保人员吧,我喘了几口气,忍住痛,说:“我的胳膊脱臼了。”

他小心翼翼地捞起我的腰,扶着我靠到沙发上,挽起我的袖子看了眼已经肿起来的手肘:“现在已经不是脱臼这么简单了,估计是骨折,得赶紧去医院。”

没等我回话,他打横将我抱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我靠在他怀里,只觉疼痛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动一下,都是牵心的痛。

他直接将我送去了医院,值班的医生给我拍了片,打上石膏。吃了点止痛药后,我终于恢复了点精神,对这个好心的陌生人感谢地笑了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怎样。”

他闻言弯起嘴角,隐藏在黑框眼镜后的眼眸难掩璀璨:“举手之劳罢了。”

我在心中感叹,大概是因为老板的档次带动员工的质量,SOHA现在连个安保的气质样貌都如此优秀了。

我说:“我叫宋初慈,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宋初慈?原来你就是宋初慈?”他眼睛一亮,看着我的眼神忽然有些古怪,“我叫盛嘉言,你叫我阿言就行了。”

“盛嘉言。”我默默念了遍,就愣住了,将手握成拳头放到唇边,他就是程靖夕将Umiss交由他全权打理的盛嘉言?

“觉得不太像?”他挑眉,摘下眼镜往后抓了抓头发,对我抛了个媚眼,“这样呢?”

我重重点了点头,是他了,虽然关于他的评价都是一边倒的褒扬,可从前我在电视上第一次看到他时,就觉得他特别像一种动物狐狸,尤其是他笑起来时那双眼,就跟狐狸猎食时一样,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什么。刚才他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我一时没有认出他来。他就是乐于助人,尤其乐于帮助女人的盛家五少,珠宝业界的传说。

我想得出神,盛嘉言突然开口问道:“都这个时间了,你怎么还在会客厅?还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摸着厚厚的石膏说:“其实我这个伤是之前弄的,在会客厅待到现在,是因为我要找程靖夕,我在等他……”

“他不见你对吧,所以你就傻兮兮等到现在?那个会客厅平时是用来见特殊客人的,阿夕的脾气怪得很,讨厌被人打扰,所以一般员工走时都不会上来看这个会客厅的,要不是我回来拿东西,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我诚实地答:“呃,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到。”

他一愣,然后颇为无奈地抚上脑门:“谁让我最见不得女孩烦恼呢,走,我带你去见他。”

我大惊失色:“这个时候?”

他扶了扶镜框,露出左颊浅浅的梨涡:“就这个时候。”

上了盛嘉言的车后我才知道目的地是郊区的一个私人度假山庄,盛嘉言说程靖夕筹划了很久,打算做一个度假山庄项目,这次算是实地考察,学习经验。

这种商业机密,按理来说在未公布前只允许公司高层知道,我算是个外人。所以当盛嘉言告诉我这些信息时,让我不免心生怀疑,他是在算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