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高鸳和李世民置气,望见他俊美的脸庞,就会忘记自已方才为何生气了。现在也是如此,等李世民将金钗戴到她的发髻,她就朝他伸出了手,依偎进他的怀里。
她枕着他的胸膛,手底下是他的心跳,起起伏伏,安全而踏实。
第276章 高鸳29(唐太宗皇后)
如今天下并不太平,各地义军四起。洛阳是天子脚下,尚能保得一方平静。
可每日都有流民涌入,横卧街头,衣不蔽体,骨瘦如柴,又被官差狠心驱赶,格外凄惨可怜。
正是这些人揭露了这表面盛世之下的疮痈,高鸳每每坐着马车经过,望见这些流民总会想起当年杨玄感即将攻入洛阳的情形。
这是她两辈子以来遇到过的最惶恐的一件事。若是当日杨玄感成功进入洛阳,只怕如今流离失所的便是他们高家人。
如今这是乱世,这样的事只怕不会少。高鸳的耶耶是当今名土,她幼时就跟随父亲读书。耶耶从来不嫌她学东西又慢又懒,将她抱到膝头一字一句地教导。
高鸳也曾在父亲温暖宽厚的怀抱里读过曹操的《蒿里行》。当时囫囵吞枣,不解其意,如今却好像就在眼前。
她心里正想着,旁边便有人解了她的心事。离忧眼含悲悯,坐在她身边轻声念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姊姊,我和慎行哥哥如今每日都在白马寺布施,也算是为民解困。”离忧安抚地拉住了高鸳的手。
个人的能力不过是沧海一粟,要解生民之困,便是要结束这乱世。她知道这个事情将来不久有人能够做到,而且做得很好。
“姊姊有空就一同过来。有多大的能力就办多大的事情。既然有能力做也想做,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她还是喜欢这样的生活,能做想做的事,能说想说的话,能见想见的人。不必殚精竭虑,日夜忧怀。
如今见到高鸳适应得好,离忧便彻底放下了心。
高鸳乖乖点了点头,姐妹俩依偎在一处。她嘀咕道:“观音婢好像才是我的姊姊,总是一副姊姊的做派。”
离忧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玩笑道:“那是因为姊姊从小到大都很幸福,所以才养成了这副脾气。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高鸳听了便很高兴,因为她的家里人对她真的很好。
等回去之后,她便兴冲冲地和郎君说起要去白马寺布施的事情。
李世民沉吟了一会儿,圣上对李家虽有疑虑,但父亲已经装了这么久,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若是因为小小顾虑就因噎废食,畏首畏尾,那这辈子也注定干不成什么大事。
李世民扬了扬眉,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夸奖道:“七娘有济世安民之心,我怎能拖你的后腿,想去就去。我也要好好带兵,日后成为配得上七娘的将军。”
“人家哪有这么好呀。”她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钻进他的胸膛里蹭来蹭去。他的胸膛有了肌肉,靠在上面舒服得紧。
高鸳常常钻进去东摸西摸,兴致来了就动嘴咬上一口口感也一流,高鸳咂了咂嘴评价道。
李世民又不是泥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妻子的动作?他自得地故意将领口敞开一些,好让她摸得更尽兴。两人挨在一处,总能玩上半天,又都年轻气盛,玩着玩着便玩到床上去了。
第277章 高鸳30(唐太宗皇后)
这以后高鸳就更忙了。每日去和窦氏用完饭之后,她就坐着马车到白马寺去,和妹妹离忧一同布施,等到将近傍晚方才回去。
她也并不是天天都到白马寺去,有时候还会和相熟的女眷一同去逛逛,每天都充实的很。
每个月她都会收到耶耶的信,耶耶总和她说自已过得很好。不过高鸳还是放心不下,每回都叫人打包一大堆东西送到朱鸢县去。
之前李世民拿回来的那些金银财宝,高鸳都用去布施了。反正不是自已的东西,花起来不心疼。她的嫁妆可分毫没动。
李世民说了一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本该如此。”
高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拽了拽他的头发,娇蛮地说:“怎么总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李世民还未及弱冠,不能用玉冠束发,只是用绸带把头发高高扎了起来,更显出少年勃发的英气。
他顺着她的力道把头往这边偏,笑着说道:“听不懂就听不懂吧,怎么还扯你郎君的头发。”
她立即松了手扑到他的怀里,娇滴滴地说:“哎呀,人家把郎君扯痛了吗?”
他抬手将头发拨到身后,然后双手放在她的腰间,摇头说:“没有。”
高鸳咯咯笑了起来,李世民便握住她柔软的腰肢,将她抱起来旋转,鲜艳的裙摆好像花儿。
即便现在已经是傍晚,他也带着她一同出去跑马,一前一后从唐国公府奔驰而出,自由而快乐。
李世民问她什么时候学的骑马?高鸳抬了抬下巴,大言不惭地说:“从娘胎里就会!”
李世民含笑说:“原来七娘当真是神童,不用学就会了。”
高鸳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质问道:“这话听着不对劲!”
他听了笑得更大声,打马往前跑了。“六哥说的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高鸳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高慎行说她小时候自以为是神童,结果不会背诗的事!
她顿时恼得很,不过李世民已经先骑马跑了,她骑马追上去,冲着他的背影气呼呼地叫道:“李世民你给我站住!要是被我追上了,我非打你一顿不可!”
不过这首诗至今她也只会背一半。高鸳分神地想。
李世民听到这话,回过身来扬起笑脸,大声道:“宜福快来!追上了我任你处置!”
一直到回到了家门口,她还是没追上。高鸳气呼呼地下了马,李世民在一边为她牵绳。
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笑道:“别生气了。骑马累了吧?来,我背宜福回去!”
她后退一步蓄力,故意往前重重一扑,压得他差点趴到地上。李世民向来知错就改,将人稳稳地背起来,笑着求饶道:“是我错了。”
高鸳气哼哼地咬了他的肩膀一口,抬起脸来娇喝道:“驾!”
李世民便背着她在夜晚的唐国公府里跑了起来,像一匹神骏的宝马,跨过长廊、花坛、各人的院子,伴着高悬的明月、漫天的星辰和鬓边的凉风,回到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