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身体倾了一半在自己身上,衣襟微微散着,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没有皱纹。
感受到身旁人若有似无的目光,窦敏言尴尬极了,她叫来贴身丫鬟素练,“将夫人扶去后院,喂碗醒酒汤药给她。”
似乎早就?料到这样的场景,丹枫山庄早已给宾客们准备了暂供歇息的房间,一碗碗葛花解酲汤就?像糕点?一样,整整齐齐地?码在小厨房内。
送走母亲后,窦敏言再次望向了卫玠,如玉冰凉似剑凌厉的面庞上悄悄攀上了一抹红色。真乃是:形容典雅,气宇轩昂;静时寡言如松偃苍龙,动处噙笑万千迷人眼。
她攥紧了手?上的酒杯。
而另一边,丁同心下定了决心,混在叔叔伯伯堆里,一个劲儿地?给卫玠劝酒,势必要逼出他庐山真面目来。谅他是丁知府的儿子,那些叔伯们也不?与他多加计较。
只可惜,卫玠看?着他一杯一杯劝,自己肚里也一杯一杯灌,不?过半炷香,年轻人便已无力支撑,连酒后说浑话的力气也无,捂着胃干呕不?止。
不?自量力。
卫玠冷着脸低头?瞧了他一眼。
和他比,此人道行还太浅,自己一眼就?能识破他的想法。丁同心的手?段又?如此苍白拙劣,卫玠真不?知要不?要给他放放水才好?。
如今想来,自己那日在亭中和他正?面较量,真是自降身份,陪小孩玩了个过家家。
若不?是窦绿琼在一旁搅乱他心神,让他生?出醋意?,他也不?会如此生?气,以至于将丁同心放在了眼里。
思及此,卫玠眯了眯眼,看?着丁同心被丁府的随从抬走,趁势说道:“卫某也不?胜酒力,先行告辞了。”
说罢,他不?再顾及众人挽留,眼睛在女眷处望了望,预备去寻不?知道在哪玩得不?亦乐乎的窦绿琼。
第 49 章
而另一边, 看着丁同心大放厥词要考验卫玠,劝酒之?前却连自己的酒量也不甚清楚,铩羽而归, 似烂泥一般软倒在小厮怀里。窦敏言简直要气死?了。
难道他就不能先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么?死?书呆子果然指望不上。
她焦急又纠结地在?原地打转,都已经决定?要放弃那个念头了, 可是在袖间忽然触摸到两根香料时, 她又多了几分底气,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豪赌。
她定?了定?神, 朝着人群当中走去。
“管事的, 我有?些不胜酒力了,不知?山庄内可有?地方暂供歇息?”窦敏言扶着脑袋,在?一中年男子面前停了下来?。
王管事扭头,便见一个娇小柔弱的姑娘脸颊微红,身上散发着淡淡酒气。
“我叔伯是窦老爷,今日成婚的齐大人是我的舅舅。”见管事面露疑惑, 她主动解释道。
“原来?是窦二小姐,请跟我来?。”
王管事的态度恭敬了许多, 领着她来?到了后院厢房。丹枫山庄内有?四个大园子, 供宾客休息之?地名唤南野园, 东临砚池, 背靠峻岭, 最西边小屋虚廊在?丛竹间, 曲径通幽, 藤萝蔓衍。
北边是一片火红枫林, 树叶在?风中猎猎作响, 乌云吞吐变化着,交织出奇怪的形状。
他将窦敏言带入一处阁院中, 很快琐事缠身,赔了句不是后拱手告退。
而窦敏言则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声称要独自歇息,打发走了两个伺候的仆妇。她知?道,此刻只要等素练将男人引来?就好。
却说卫玠的眼睛在?一众女眷中寻了许久,莫说是窦绿琼,连她身边的丫环也不曾看到。
“去?问问,娘子去?哪了。”他侧身吩咐一小厮。
那小厮领了命,很快便走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身穿素青衣裳的丫鬟低着头缓缓走来?,问道:“大人可是在?寻找卫娘子?”
卫玠朝她看去?,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她在?哪?”
“请和奴婢来?。”素练一边说道,一边为男人带路,“卫娘子方才?叫吃食弄脏了衣裳,便让奴婢带去?后院了。”
吃东西也能出事,倒真像是她的作风。
卫玠跟着她往南野园走,小廊十余楹,贴水涧,簌簌有?声。围墙堆乱石,色彩斑驳不一,似老虎皮。倒是个别?有?洞天的丹枫山庄。
走了几里路,素练低声说:“大人,到了。”
幽深的竹林边,伫立一小阁,单看其表面,素净淡雅,阶下有?泉水经流,阶上种垂丝海棠。门窗皆紧闭着,像在?掩饰什么,也像在?保留什么。
卫玠沉默的时间太长?,素练额上出了把汗,她把身子弯得越发低了,不敢说话。
“你下去?吧。”
一声沉重的叹息又仿佛轻若鸿毛,飘散在?风中。素练不敢出声,悄悄离开了。
卫玠将一只手背至身后,门“吱呀”一声,露出了一条缝隙。
他缓缓走进,目光在?室内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不远处的床帏边,只见纤细娇柔的女子只着一层薄薄单衣,外笼轻纱,钗环尽数卸去?,青丝垂在?胸前,遮住了微微低下的脸。
只看一眼,确认不是窦绿琼后他就别?开了视线。
窦敏言的身体微微颤动,她交叠着双手缓缓走向卫玠,而此时,房门突然被人轻轻关上了,原来?素练并没?有?走远。烟雾氤氲在?空气中,淡粉色,如女子的皮肤一般。
就在?窦敏言要开口作声,打破这平静的时候,卫玠突然伸手,出人意料地掐灭了香料。
木芯倒插入炉,被大手扭曲成佝偻形状。
她吓得一瞬间软倒在?地。
果然,下一刻,她只听见卫玠冰冷的嗓音在?高处响起?,“从那日你在?窦府拦住我起?,我就一直让人盯着你,你以为自己有?多聪明么?”
到底是十四岁的小姑娘啊,窦敏言哭出了声,她不敢再抬头了,蜷缩在?地上求饶:“姐夫......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