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 / 1)

永安 萧无忧温孤仪 2635 字 6个月前

崔守真显然也听到了声响,走过来坐在榻畔拍着孩子。

“主子,眼下二公子脱险,郑氏倒台,豫王妃身死,豫王世子中毒,七姑娘流产算是让裴湛与那温孤仪生了嫌隙,萧家皇室中统共就剩一个疯癫的武陵公主。局势于我们大好,我们不若缓一缓。”翡翠将话头回到最初,“毕竟眼下都不曾听到豫王世子毒发的消息,若是不慎被人识出,还有便是您的那个绣囊尚未被销毁,这些都是我们外露的痕迹……”

崔守真摇首,“正因如此局势,我们更要趁热打铁。你说的只是表象,实际上形势并不理想。”

崔守真合了合眼。

“首先,武陵乃皇长女,一贯有野心,焉知她真疯还是假疯。”

“其二,卢七流产,但是温孤仪禁止消息外露。这里头的嫌隙便没有种下。试想,若这只是温孤仪的意思,他就不会放卢七出宫,让她接触裴湛。这二人一碰头,她该什么都说了,禁止消息的意义何在?”

“是故,这根本就是卢七自个的意思。这也是最可怕的地方,先前我一直觉得是裴湛在她身后点拨调|教她,这厢来看,她主意大的很。能这样一刀切中要害,忍下丧子之痛维系那两个男人的君臣关系,你觉得她还是以前那个府里娇羞胆小的七姑娘吗!”

“那她……”翡翠不由背生凉意。

“天下六合,有的是神鬼怪诞事……”崔守真的目光落在阿??手中的人偶娃娃身上,“还有最后一点,亦是紧要之处。”

她神色黯了黯,“阿弟入突厥,眼下一时可以说是他逃入那处。但时日渐久,卢文松处便会反应过来,不是阿弟慌不择路逃去突厥,乃突厥接纳了他。勾结外贼的罪名比起温孤仪窃国屠族,有过之而无不及。届时莫说我们得不到世家的支持,根本便是整个汉家人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

“所以,我们不能停,一刻也停不得。生死荣辱,成王败寇,眼下已到了一息一瞬皆争的地步。”

“准备准备,过两日我们便去公主府。”崔守真深吸了口气,看着榻上睁开惺忪双眼的孩子,揉着他脑袋道,“乖,很快天下便是吾儿的了。”

*

郑盈尺的事落入萧无忧耳中,已是九月露白,秋草枯黄时。

道不是公主府消息阻塞,实乃自萧无忧搬回公主府,事情便是接二连三地发生。

最初时,是武陵公主的病情。自入了公主府,便连夜召医官会诊,连着裴湛母亲都参与其中。

紧接着便是处理豫王妃的身后事。

虽说是初秋时节,然裴湛一路带回尚且来不及冰镇,尸体已经流出尸水开始腐烂,如此入土为安,葬在豫王衣冠冢旁边,自是最好的。

但萧不渝毕竟没死,萧无忧便想着能否拖上些时日。裴湛想的甚是周到,在回程路上便飞鸽传信去了河东,问将将苏醒不久尚不能挪动的豫王的意思。如此前后脚的功夫,八月二十八日接到萧不渝亲笔手书,让其火化,留骨灰与他。

而在火化豫王妃当日,衡儿晕倒在棺椁旁,被发现中了毒。

直到今日,已是九月初九,武陵公主稍有清醒不再成日吼叫;衡儿的毒被逼出大半,没了性命之忧;萧无忧一颗心定下许久,眉宇松开些,琥珀方悄悄将郑盈尺的事说了。

这样大的事,先前萧无忧自也听到两声,左右与她无关,便也懒得理会去问缘由。

这厢才听琥珀切齿道,“这郑家女当年给您作伴读,没看出来有如此深沉的心机。竟用那般龌龊手段,害您失去孩子。如今看来,小世子这毒八成也是她下的,之前小世子被她养过一段时日,她断是有机会的。还累裴大人如此伤神……”

衡儿自被发现中毒,萧无忧便一直暗里在查,遂除了当时的两位医官,旁人皆不知。这些日子一来,都是裴湛用功法帮他一点点祛毒。

累他费了不少精力。

萧无忧停了手中生火炖汤膳的扇子,垂眸望向自己的小腹,“当日太医说孤是忧思过甚,心绪激动,加之撞在廊柱上,如此胎气激荡失了孩子,竟还有中药的缘故?”

“也对,那之前一段时日,孤确实身子不太舒适!”萧无忧喃喃道,却又觉哪里不对,只又问,“那是如何发现孤中了药,想到去查郑盈尺的?”

“得亏了二少夫人,是她发觉您殿中有异味,如此提醒,正值那会郑娴妃的侍女阿华送来的膳食还在……”琥珀将当日事按萧无忧要求,事无巨细全部道来,话到最后见其眉宇愈发紧骤,不由轻声问,“殿下也觉得不可思议吧,这人真是歹毒至极!亏您当年待她那样好,她稍一求情,你便销了她陪嫁突厥的名字,还为她言慌,说她有病在身,她竟如此恩将仇报!”

“这话远了,她哪知是我。”萧无忧重新慢慢扇风,调出温火炖煮汤膳,“孤是有些不敢相信,她有这脑子做如此精细的事。要说她直接下药,如七夕宫宴那回,孤还能多信两分,这计划费时费人,九曲十八弯――”

萧无忧摇首,“孤实在不敢相信是她的手笔。”

“她有何做不???出来的,您看她如今作了何人的妃子,便多少能看出些她的心肠!但凡她心中敬您,便……”琥珀懒得说下去,只重重哼了声。

萧无忧一手支腮,一手摇扇,“一个人心肠性情或许会变,但脑子平庸聪慧是变不了多少的……”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

“殿下,不能再炖了!”

“殿下――”

“哦!”萧无忧回神,意识到汤膳即将煮过头,要失了最好的疗效,遂一个激灵伸手去揭盖,不由尖叫了一声。

“小心!”裴湛正好跨进来,一伸手便将她拉到了身侧,见她拇指和食、中三指头都烫红了,遂吩咐琥珀去拿药。

他牵着她往铜盆处,正欲将手按下去,却蓦然停了,只扶她坐下,拿来灶台上生火的扇子,给她扇风吹凉。

“医官不是说了您心绪起伏容易引发哮症,如今天气转凉,让您调养一段时日吗。”裴湛将从寝殿带来的披风给她披好,方继续给她指尖摇扇,“说了让你少出屋子见风,总不听话。”

“这些活,且让侍者做便好。”他看了眼已经炖好的药膳。

自他为衡儿逼毒,每日萧无忧都亲自给他顿补品调理身体。

“除了这些,孤也做不了什么。”萧无忧垂着眼睑,三根手指虽红,却无甚大事,她曲起来挠他掌心。

挠得又轻又慢,裴湛勾唇笑了笑。

时值琥珀送药来,裴湛遂腾出另一只手接过,低声道,“不闹了,臣给您上药。”

萧无忧挑眉,又挠了两下,方听话将手给他。

却是有些心虚。

这些日子,其实她一直心虚。

医官说的那些话,原是她命他们浑说的。她刚失了孩子,需要坐小月子。既不打算告诉他,便总要寻一套说辞。

原还以为他会多问,毕竟事关她的身子。然除了开头三两日,后来他便未再多言。只按着医嘱照顾她,甚至比琥珀琳琅还细心。

便如方才,他都未用凉水冲她被烫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