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欢砸砸舌，在心里叹了口气。

次日一早科室交班的时候，何莺莺急匆匆挎着小包进来，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有人打趣道：“何医生今天怎么这么高兴，相亲成功了？”

何莺莺说：“我已经放弃相亲了，这个择偶途径除了让我见识物种的多样性没别的了。”

“哈哈哈哈哈。”

何莺莺摇摇手里的手机，说：“上次群里那几张照片你们还记得吗？我刚才见到他本人了，在住院部楼下，他和院长说话，高主任也在，我经过的时候刚好听主任提到好像听到要和我们科室有合作。”

“那何医生你的机会来了呗。”

何莺莺脸有些红：“哎呀，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开布加迪Chiron的男人我看看就好，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所以可能性为0，周医生你说是不是？”

周暖抿了一下嘴唇，刚想说点什么，护士在门外提醒：“周医生，你的手术时间快到了。”

周暖点点头，收拾了一下准备过去。

何莺莺边吃早餐边说：“周医生，你早上又有手术吗？听说昨晚急诊手术也是你上的，注意点身体别硬抗，有需要你喊一声，咱们科室人都能顶上。”

周暖笑着说：“好。”

然而她知道其实科室人手并不太够，何莺莺他们等会还要去坐诊。

她穿着白大褂从科室办公室出来，准备去手术室，却不期然在走廊的尽头遇见靳承。

和上次学术会议时一样，他今天穿的有些正式，单手插在裤袋里，另外一只手上拿着什么资料垂眸在看，高主任和他说话，大约是谈上次说的科研合作项目，高主任和他说话的时候还盯着他手指纹身看，同时又往他手腕上那条平安扣手绳看一眼，而手绳中间看上去是一个名字缩写，“ZN”。

高主任“咦”了一声，觉得这个缩写好眼熟，然后发现靳承没再看资料，他侧过头在看另一个方向。

高主任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了周暖，他想到什么一拍脑袋，解释道：“哦，我想起来了，周医生是要去上手术，今天好像没时间一起讨论，我们科室还有另外一位何医生，何医生资历也不错，要不让何医生先过来一起咱们谈谈这个项目？”

靳承没说话，他仍看着她。

高主任对周暖说：“周医生你先去手术室，手术要紧。”

话音刚落，高主任就听见这位投资人淡淡开口：“没事，我等她。”

他在回答上一句话，周暖抿唇看了一眼靳承。

高主任用手托着下巴，想到了上次学术会议的场景，他看了眼眼前这位投资人，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与此同时，周暖看向高主任，说：“主任，那我先走了。”

高主任点了个头。

上午的手术不算复杂，微创的关节镜手术，处理一下韧带损伤。

病患也是一个学跳舞的小姑娘，学习过程中不小心拉坏韧带。

她的妈妈在一旁很自责，说：“都怪我天天逼着她学跳舞，要是顺着她一点说不定就不会出这种事了，她还小，韧带拉伤了也不知道影响大不大。”

周暖一瞬间想起来许兰茵。

她很小的时候学习芭蕾舞，有一次也是不小心扭伤了筋骨，许兰茵那天晚上在医院陪了她一晚，其实她伤的不严重，然而许兰茵看着女儿受伤，在一旁自责地落泪。

彼时，周暖笑着安慰她，说：“妈妈，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别哭了。”

许兰茵一面欣慰她懂事，一面又难过地道：“暖暖，学跳舞太累，我们不学了。”

后来还是周暖自己坚持，她才答应她继续学习，在许兰茵心里，她的健康和平安永远都是第一位。

回忆起许兰茵，周暖眼眶温热，她安慰了一会眼前这位母亲，说：“放心，她不会有事。”

女人赶紧擦擦眼泪：“谢谢医生。”

大约是她看上去很是温和有耐心，原本脸上还挂着泪的小姑娘在手术室里全程很安静，没有再哭闹，手术结束后，周暖摘下口罩，笑着夸她说：“你很棒。”

小姑娘眨眨大眼睛，说：“医生姐姐，我长大以后也要像你一样，成为一个能帮住别人的人。”

周暖轻轻一笑，手术室里的其他人也跟着弯唇笑了。

上午手术结束后，护士提醒她：“周医生，你昨晚做了急诊手术，等会下午还有一台，你可以吗？”

周暖轻轻揉了一下眉心，说：“可以，没关系，我明天再休个假好好休息一下。”

护士犹疑地点了个头。

然而下午的这场手术有些复杂，整个手术过程持续了近四个小时，等结束后周暖从手术室出来时，外面夕阳渐渐西沉。

昨晚熬了一夜，白天又连轴转，周暖确确实实有些吃不消，她没立即回办公室，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下来，因为上午那个小女孩的妈妈，周暖不自觉又想起许兰茵，想起了十四岁那年的车祸。

她眼睛里一股涩疼，忽然有点累，索性靠着椅子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何莺莺今天门诊结束的早，打算过来看看周暖手术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时候，就发现她睡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

眼下是十二月，睡在这容易着凉，何莺莺走上前刚想伸手摇醒她，余光却注意到朝这走来的男人。

何莺莺看过去。

与此同时他也看了她一眼，他看她的时候，眼神里意思很明显，让她别去碰周暖。

何莺莺动作一顿，这不是他们院的那个投资人吗？不久前才讨论过的，这下突然近距离看到，她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觉得他看人时目光挺淡漠的但也确实帅。

周暖感觉自己又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四岁那年车祸现场的梦。

梦里她感觉到有一双大手轻轻托起她，把她打横抱起来，她靠着的胸腔滚烫，心脏搏动声音有几分熟悉。

她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睡在科室休息室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