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杭锦书不同意,她蔫蔫地靠着荀野的背道:“可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我不想弄丢了。”
“谁说的?”荀野道,“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有一屋子,我给?你那把剑本?来也是给?你防身的,你平安就好。”
杭锦书又沉默片刻,问他:“你是不是很会骂人?”
荀野不假思索:“对啊。”
杭锦书惊呆了,把眉毛悬起来:“你竟然骂人?”
荀野怕她不喜欢自己粗野的一面, ろんぶん 干笑了两声,“那是之前,我现在不骂了。那都是两军对垒交战时骂的,我所到?之处城门紧闭,叫阵的时候,不把他们祖上都问候一遍,他们怎么会开城门迎战。”
“……”
杭锦书的思绪又因?为这句话转到?了别处。
荀野为了救她,身负重?伤,被鸩羽长生毒折磨得生不如死,到?现在也才好转, ろんぶん 可他却也因?此?丢失了他的太子之位。
他曾为了这个储君之位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却……
这条路遥遥无终止,眼?看着天已漆黑,已经不适合再赶路了,杭锦书让他停下,这晚上就在山里歇一歇。
荀野道自己还不妨事,“还能走一程。”
杭锦书却固执:“不行。必须立刻停下,你的毒才刚刚去除,现在余毒都还没有清理,还和伍云隗恶战了一场, ろんぶん 你不能透支自己的身体,不然我们两个都会走不出去。”
荀野只好乖乖听话,将?杭锦书从背后放了下来,杭锦书双脚掌着地,看了眼?周围。
暮色四合里,薄雾幽冥,山容峻削,欲藏还露、将?见仍无的半规月影,正随着云脚轻轻悄悄的迁移,眼?眸戏谑地俯瞰着人间。
这天色实在不早了, ろんぶん 入夜以后,山中林寒涧肃,时常有猿啼鹤唳、狼嗥虎啸,听得怪是吓人。
杭锦书与荀野拾掇了一些干枯的废柴,用?火石引燃柴火,烧成?一簇旺盛的篝火,面朝篝火而坐,赖以温暖冻僵的脸和手脚。
她身上还有一件外披,因?为怕冷,所以一直穿在身上, ろんぶん 看了眼?身旁的荀野,火光在他的眼?睛里跳跃,她解开外披走到?荀野的身后,将?外袍沿着他的宽肩披落。
荀野微微一动,才仰起头,披氅便从他的肩头滑落,“锦书,我不怕冷。”
杭锦书道:“你亏了气?血,所以一定要保暖,我还不冷。”
荀野有点儿止不住唇边的笑意, ろんぶん 他伸出自己裹得粽子一样的有棱有角的手,将?杭锦书抱到?身边,用?氅衣同时把两个人都罩住,在杭锦书来不及反应时,耳朵里便落入一声:“这样都不冷了。”
拗不过?他,杭锦书只得不再反对,安心?坐在荀野身旁,篝火烤着身子,身上暖烘烘的,荀野忽然提议:“我去给?你捉只野鸡来?”
杭锦书见他摩拳擦掌说干就要干的模样, ろんぶん 虽然腹中饥饿难耐,却还是一把将?荀野抓回来,包裹着他的粽子手,语气?沉了一些:“你这样,能捉什么?”
荀野不动了。
她没好气?地无奈道:“老实一点,别折腾。”
荀野略带一点儿委屈:“我只是怕你饿。”
杭锦书又好气?又好笑,把脸慢慢靠在荀野的肩上,她才一依偎过?来,荀野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僵硬了,整个人仿佛一根弯折了扎在地面的木棍。
半晌怀中传来一个疲倦的声音:“饥饿而已。”
比起看着你在我面前跌下万丈悬崖, ろんぶん 现在只是饥饿,而已。
篝火在眼?前一摇一曳地轻轻闪烁,彼此?的眼?瞳中落满烈焰的火光,蕴着节节攀升的温情。
“锦书。”
“嗯?”
她实在困了,听到?荀野叫自己,她打了个哈欠,真想就此?睡去,可还是句句有回应。
“你……”
他才开了个头,像是,想问上一些什么, ろんぶん 但临到?阵前又胆怯了,问不下去了。
杭锦书便替他搭一句:“你想问什么?”
荀野搓了一下手,神情紧张,垂眸看向肩膀上的杭锦书:“锦书。今天,我坠下山崖之前,你说了一句话,是什么?”
杭锦书困倦不已,无聊赖回:“我忘记了。”
情况那么乱,她一时间也没有去理。
荀野听到?她说忘记了,把嘴唇一扁, ろんぶん 像个被抢走了糖果的孩子,不依不饶:“你想想?”
杭锦书被他晃得无法,敷衍说“好”,她仔细回忆,在荀野落下山崖之前,她说了一句什么?
那时候,火已经蔓延上了索桥。
已经烧燃了他身侧的绳索,索桥被山涧长风吹动得狂摆,摇摇欲坠,眼?看着他就要掉落崖下, ろんぶん 她以为,这一生再也无法见到?这个人了,那时候,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击中了自己,杭锦书不想留下任何遗憾,于是她说:
“荀野。我喜欢你。”
是出自真心?,是生死相依。
可如今劫后余生,再看荀野明亮的闪烁着火光的眼?眸,她迟疑地,慢慢把眼?睛仰起:“你真的没听清?”
荀野轻轻地“嗯”了一声, ろんぶん 那种?真诚和直率,十分?像是自然流露,看不出半丝作伪的痕迹。
但那句话实在太肉麻了,当时的情境下能说,现在再说,她却说不出口。
顿了一下,她对纯真无暇的荀野信口雌黄:“我说,你小心?一点,桥快断了。”
荀野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有那一瞬间, ろんぶん 杭锦书怀疑他是听到?了,但还想听第二遍,所以故意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