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多久,沈嘉禾大伯带着她爷爷从电梯间里走了出来。

来的路上她大伯就给她爷爷打过预防针。

这会儿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口的玻璃看到里面盖过头的白布,也只是安静的抹了抹脸,手颤抖着按下门把手,走了进去。

大伯往里张望了一下,没跟进去,留在外面问沈先明什么打算。

沈先明把刚才自己做的安排一一说了,顿了顿问:“小睿呢?”

沈睿就是沈嘉禾的堂哥,比她大三岁,今年六月大专毕业,现在应该是还在实习。

大伯含糊其辞,“还在学校呢。”

沈睿就在本市上学,沈嘉禾这个远在燕州的孙女都已经赶回来了,他竟然还说得出沈睿还在学校这样的话。

祝兰蕙不满的说:“学业再重要,奶奶过世于情于理都要来的。妈从小到大最疼的不就是小睿?”

“马上就来了。”大伯立刻改口,“对了,既然停灵在老房子里,按照乡下的规矩,明天就要吃豆腐了……”

大伯顿了顿,抬头看向沈先明,“我们都是妈的儿子,那就是一样的,我虽然是做大哥的,但是这种事情也得看情况……小睿他在学校里谈了个对象,打算等明年就结婚,女方要求一套独立婚房,我们去年刚咬咬牙付了个首付……”

白事当前提红事多少有点不合时宜,但他哭穷的意图就写在脸上了。

祝兰蕙压着怒气,都猜得出来下一句话是什么。

沈先明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也不大好看,“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0150 意外

沈嘉禾他们家守后半夜。

大伯家待到快一点的时候才走,一直到离开沈睿都没出现。

按照乡下的规矩,沈先明给沈奶奶叫了三个道士。

从遗体摆到正堂、布上供台开始,三个道士一人吹唢呐,一人敲木鱼,还有一个拿着钹就开始念念有词。

沈嘉禾换了从学校带来的黑色毛衣,夜间寒凉,她外面还套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安静的坐在旁边的桌上和她妈妈一起叠金元宝。

冰棺要明早才能送来,现在沈奶奶就这么躺在几张长凳临时搭起来的架子上,上面盖着一条花棉被,没露出面容来。

火盆放在沈奶奶的脚边,道士们念念有词的时候,祝兰蕙就抓一把金元宝放到火盆里烧掉。

沈嘉禾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再上一辈的太爷爷太奶奶过世的时候,她还很小,不记事。

乡下的老房子许久不住,还通着水电,但吊灯上积了灰,光线昏暗。

大门开着,外面的风吹进来,把摆在供台上的红烛火吹的一晃一晃。

道士们吹唢呐的时候沈嘉禾觉得后背发冷,不吹安静下来的时候也觉得冷。

快到两点的时候,道士们让沈先明挪了张空桌子,在供台旁边打起了斗地主。

沈嘉禾看着他们穿着道袍在灵堂里玩牌,有种荒诞又虚幻的感觉。

打了几局牌,隔壁来帮忙的亲戚张罗着煮了夜宵。

一大锅白粥,没配菜,沈嘉禾虽然饿,但也吃不下白粥,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吃了一些。

吃过夜宵,道士们趴在桌上眯了一会儿,祝兰蕙也让沈嘉禾休息一会儿。

沈嘉禾也困,但不太想睡。

“眯一会儿,明早开始就有人来了。”

祝兰蕙坚持,沈嘉禾只能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的好一会儿,沈嘉禾不知道睡没睡着,只觉得冷,又一会儿,唢呐的声音又响起来,她睁开眼睛,三点刚过。

浑浑噩噩的挨到了天亮,六点半还没到,来帮忙的邻居就过来了。

进门之前,昨晚待到现在的亲戚拉了祝兰蕙过去,让她跪在沈奶奶旁边哭丧。

沈嘉禾懵懵懂懂的,祝兰蕙也不会,干扯着嗓子哭号,邻居进门拜过之后,亲戚又把祝兰蕙叫起来,“好了好了。”

祝兰蕙泡了茶端过去迎客,沈嘉禾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继续折元宝。

七点多冰棺送来了,沈嘉禾大伯一家也来了,这次沈睿也在,哈欠连天的走进来,往角落的凳子上一坐,头一歪又要睡着一样。

沈嘉禾看了看,没说话,她和这个堂哥关系并不亲近。

沈先明他们张罗着把沈奶奶放进冰棺,还得换身衣服,四个人折腾了半天,沈爷爷就站在旁边抹眼泪。

一上午来的街坊邻居络绎不绝,一会儿是哭丧声,一会儿是道士的唢呐声,沈嘉禾有种自己在做梦一样的感觉。

中饭就是豆腐饭,请来帮忙的街坊邻居和来吊唁的亲戚吃饭。

沈先明在旁边的饭店里订了几桌,大伯家先留下守灵,一会儿沈先明他们吃好了过来换他们。

村里的饭店不算太大,今天中饭晚饭都被沈家给包场了,沈嘉禾挨着祝兰蕙坐下。

今天白天升温了,快二十度的天气,再穿羽绒服就有点热了,沈嘉禾把外套脱下,把黑布从羽绒服上面取下来。

祝兰蕙安静的帮她把黑布别在毛衣上,“吃完饭去二楼休息一下。”

沈嘉禾点头。

餐厅里的服务员菜上的很快,十几分钟,菜全都上齐了,最后一道就是香煎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