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骂得爽了,我心中郁气一扫而空,叉腰大笑,握起拳头对着三个月亮遥遥举杯:“共饮!”
“朕不是突厥人。”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不知何时,那些鬼鬼祟祟的羽林卫已经不见了,天上的月亮变成了四个,我抬头瞠目结舌地看着四个月亮不停地旋转跳跃,觉得天文学可真是博大精深啊。
我急于找人分享我的伟大发现,顺手把身后那个声音阴森的人拽过来,指着天空道:“你看看,四月凌空,凶兆,大凶兆,轻则皇帝暴毙,重则改朝换代,我得赶紧通知钦天监……算了,来不及了,还是直接去找礼部吧,让他们可以开始备棺材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给我抓过来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他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我,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什么四月凌空?你又喝酒了?”
我眨眨醉眼,没认出他是谁,但还是本着信息共享的精神,一本正经道:“我不骗你,我今天知道了好多大秘密,今夜咱俩有缘共赏一轮……不对,四轮明月,我就跟你透露则个,你别说出去。”
对方问:“你知道了什么?”
我得意地晃脑袋:“说出来吓死你,李斯焱你认识吧?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知道。”
我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他下面不行!”
为了加强可信度,我举起双臂架在胸前,摆成一个大大的叉,脚下左右横跳,看起来很像是在进行什么奇怪的□□礼仪。
对方没被我吓死。
对方沉默了。
半晌,对方抓起我的头发,试图把我拖走。
我大惊失色,手舞足蹈保护自己脆弱的头皮,怒道:“你什么态度!坏人,我要撤回我的大秘密!”
他撒开了我的头发,改拎我的后衣领,把我提到跟前,咬牙切齿道:“那朕也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的秘密是假的。”
我气得肺炸,愤怒地连吐四个成语:“你胡言乱语,你信口雌黄,你不听人言,你其心可诛!你可以说我假,但不可以说我的大秘密假!”
对方三巴掌拍在我的脸颊上,冷漠道:“闭嘴!再瞎说一句话,朕把你扔进太液池里喂鱼!”
我都呆了,他打我?我阿爹都没有打过我!
我立刻反击,给了他一记生猛的沈氏右勾拳,直锤他的小腹。
他闷不作声受下了,冷冷道:“下不为例。”
我安静了一秒,旋即觉得不对,他是哪根小秋葵,老娘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于是我一个鲤鱼打挺,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强调:他真的不行,不信你随便去找个妃子问问,那物件都没开过封呢,男人的鸟不开封,八成是没用……
可能是我说得太有可信度了,他没有把我扔进太液池喂金鱼,只是背着手静静地听我絮絮叨叨。
我更加起劲:“哎呀你不得不说现在皇家血脉的继承是个大问题,你说他不行还纳那么多妃子,这不就像是老太监娶了十八房小妾,也不怕……”
对方一声不吭,静静地看着我表演,直到他终于被我给叨叨烦了,语气不善地打断我道:你不好好待在宣微殿,出来干什么?”
“我来采花。”
“?”
“你好没见识啊,插花没见过吗?”我嫌弃地把他甩到一边去,慷慨道:“算了算了,我的大秘密白送你了,今晚我忙得很,不跟你多废话,再见。”
说罢用屁股把他往旁边一挤,大摇大摆地走了。28、第二十八章-小学鸡吵架
大概是因为有四轮月亮的缘故,这个夜晚并不太冷,我穿着夹棉的衣物,颈子里都微微捂出了汗来,大明宫无愧于它的名字,又大又开敞,宣微殿和太液池在舆图上看着近,其实相隔甚远,我走了很久,一棵花树都没看到。
那人像一条幽暗的影子一样跟在我身后,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我回头瞪他他也不走,真烦人。
“你知道太液池边上那片花树林子怎么走吗?”我回身问道:“就是种了很多桃花樱花的那个。”
那人撇开眼神:“朕不知道。”
我嫌弃道:“你比狗皇帝还没用。”
他反唇相讥:“到底是谁没用?你围着廊子绕了三圈了,朕看你再绕一晚上也绕不去太液池。”
我顿时又来气了:“你明明认识路,你还骗我不知道,坏人!”
对方坦然道:“没错,朕是坏人。”
由于对方承认得太痛快,我反而失去了骂他的余地,气恼地跺了跺脚:“不帮就不帮,我自己能找到路。”
他跟在我身后,好整以暇道:“往左走。”
我下巴一抬,先是倔强地走了右边的路,一炷香后撞了南墙,只得灰溜溜地退了回来,往左边的小径挪去。
“为什么不信朕的话?”他淡淡道:“朕以前对你不好,却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道:“你好奇怪啊,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相信你?而且你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好好的人一天到晚自称朕,想当皇帝想疯了吧。”
对方沉默了,半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沈缨,你是真的喝醉了。”
我不以为意,摆摆手道:“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我这是在仿太白遗风,怎么能叫喝醉了呢。”
听到他一口一个朕,我还以为他想上位呢,语重心长地劝道:“你要想当皇帝,就要先弄死现在这个,他叫李斯焱,住紫宸殿,紫宸殿你知道吧,那个檐很高,地方很大,在中轴线上那个宫,别总跟着我了,你跟着我是找不到他的。”
“哦,”那人点点头问道:“你希望朕……我把他杀了吗?”
“当然希望啊,”我哼了一声:“不过你要记得把屁股擦得干净一点,别闹出宫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