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莲老实道:“元日大朝会还没散,要等到午间陛下才会回来。”

“哦……”

我扶着脑袋,回忆着昨晚的事,记忆只到了拉着宿夕去打牌这儿,再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一点也不记得了。

唉,都怪我这个一喝酒就断片的坏毛病。

我问小金莲道:“宿夕最后赢了吗?”

小金莲咽了口唾沫,瞪大眼反问道:“沈娘子都忘了吗?”

我不太好意思地承认:“嗯……我从小就这样,喝酒上头了之后,第二天什么都想不起来。”

为了协助我找回记忆,小金莲帮我叫来了当事人宿夕姐姐。

宿夕过来了,轻手轻脚坐去床边,我见到她第一眼,被她吓了一大跳。

不过一夜的功夫,宿夕整个人憔悴到不像话,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神态萎靡,看我的眼神也极为诡异。

我心里发毛,心想完犊子了,我昨晚必是对她做了些很过分的事,但尴尬之处就在这里,我半点都记不起来,只能小心翼翼道:“宿夕,你这是……”

“我没事。”宿夕飞快道:“昨晚没睡好罢了。”

我觉得她有事,她看上去好沧桑,昨晚她可不是这样的。

宿夕抿了抿嘴道:“小金莲说你把昨夜的事统统忘了,可是真的?”

我点头如捣蒜:“是啊,我全忘了,就从拉你去牌桌上开始,接下来的就不记得了。”

宿夕反复确认:“你真的想听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宿夕叹了口气,把昨夜发生的事重新说了一遍。

听完了这个漫长的故事之后,我心里的小人尴尬到浑身抽搐。

而我本人离当场去世也不差多少了。

“……其实还好啦,陛下没有生气,没说要罚你,只是因聚众博戏吃酒的事儿,罚了我们几个一顿手板罢了。”宿夕翻过她微微红肿的手道:“你看,现在已经消下去了。”

我恨不得跪下向她道歉:“对不住姐妹们,以后不敢了。”

“没关系,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庆福爷爷今早还赏了一丈红绫,夸我聪明机灵来着,你倒不必为我觉得内疚,陪主子玩本来就是我们宫女们该干的事呀。”

宿夕拍着我的后背安慰道。

我没有被安慰到,钻在被子里放声哀嚎:“宿夕姐姐我错了!我请你吃饭赔罪……好丢脸,这真的都是我做的吗?我的天,我还跳胡旋舞了,可我根本不会跳啊!大家是不是都在笑我?要命,我没脸做人了……”

不要怪我反应过度,人是社会性的动物,对我们这种脸面比天大的史官来说,社会性死亡比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还要恐怖。

宿夕安抚我的手一顿,斟酌道:“没有,陛下没有嘲笑你,陛下很欣赏你的舞姿,不过沈娘子……虽然陛下没有计较,但御前晕厥总归是有失体统的,还有酒……唉。”

我绝望地蒙着被子尖叫,发泄汹涌澎湃的尴尬。

*

因为那三两黄汤,我不但错过了元日大朝会,还成为了一个倒霉的胃病患者。

范太医被半夜宣入紫宸殿,年都没有过好,对我非常怨念,趁此机会好好检查了一下我的身体,然后严肃地告诉我,我胃火和肝火太旺,不宜养生。

“膳房说你多次深夜要求送夜宵过去,你看你,既熬夜,又积食,难怪胃和肝都不好。”范太医一边啰啰嗦嗦地给我开方子,一边感叹现在的小年轻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我抱怨道:“关夜宵什么事,范大夫我跟你说,我肝不好这事儿吧,主要还是郁结于心闹的。”

范太医道:“具体因为什么,老夫不管,圣上特特让老夫给你请平安脉,老夫必要把你身子给调养好了。”

“用得着范大夫您吗?他自己少气一气我,我起码能多活十几年,非要舍近求远,浪费范大夫宝贵的医术,什么毛病。”

“姑奶奶你可闭嘴吧。”范太医无语道。13、第十三章-工具人美少女

托我除夕那夜发神经的福,宿夕入了庆福的眼。

一道儿打了一场牌之后,庆福很欣赏宿夕临危不乱的静气,放出了风声,说明年要把她和惠月提拔为紫宸殿的大宫女。

一时众人皆惊,妒者如云,紫宸殿大宫女,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岗位,宫女生涯的巅峰,通往阶级迁越的康庄大道啊!

宿夕天降馅饼,欣喜若狂,兴奋之余不忘犒赏伯乐,当晚便从膳房提了一篮乳酪樱桃回来,非说要送给我。

“宿夕姐姐使不得,我差点害苦了你,你还送我东西,这不合适!”我脸涨得通红,奋力推辞她的好意。

宿夕正在兴头上,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嘴里道:“哪儿不合适?有道是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沈娘子你给了我这个机缘,让我在庆福爷爷面前露了把脸,怎么是害我呢?”

我实在拗不过她,只能别别扭扭地收下了,在宿夕殷切的眼神注视下,硬着头皮猛吃了三碗乳酪樱桃,半夜里打了无数个奶味的嗝。

过了几天,延英殿务工的意得小可爱来找我,兴奋地告诉我:他成功升职啦,从一个洒扫内侍变成了一个光荣的内殿内侍,不独是地位有提升,连工资都小小涨了一波,现在碰到从前的旧识,人家都拿羡慕的眼瞧他,让他极是妥帖满足。

我鼓励他:再接再厉,争取有一天拳打素行脚踩庆福,干出属于你的一片天!

大家都忙着升官发财,我也不例外,在我义正严辞的要求下,狗皇帝痛快地给我发了双份的俸禄,条件是让我给他当陪读,每日一个时辰起,负责为他答疑解惑,研墨递笔。

后来他发现我研墨水平稀烂,遂把工作内容缩小至仅仅答疑解惑。

虽然我觉得这份工作很无聊,但外面却有许多的人羡慕这个机会,尤其是魏喜子,他馋得都要哭了。

“我也想要双倍的俸禄,”魏喜子眼巴巴道:“陛下那儿还缺人吗。”

“你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多干活?”我疑惑地问道:“伺候他多烦呐。”

“我想多攒些金银,长安钱米贵,去年考上进士还没授职的时候,我每日都只吃得起蒸饼拌糠咽菜,”魏喜子诉苦道:“我娘还来信问我有没有在长安买上宅子,还宅子呢,我连大户人家的茅房都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