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乃祥瑞之兆,陛下莫要伤害它们。”我严肃道。
李斯焱略显不悦,但未发作,还是耐着性子问我道:“那你喜欢什么呢?”
我热心道:“陛下不如给我养只狸奴作伴吧,要狸花色的,最好三个月大。”
“不行。”他一口回绝。
我有些意外:最近他对我百依百顺,难得回绝我一次,还是一个不太过分的要求。
庆福见势,暗中提点:“陛下厌恶狸奴。”
“为什么呀?你被挠过吗?还是咬过?”我幸灾乐祸地嘲笑李斯焱:“放心吧,狸奴是有灵性的,你不招它,它才懒得搭理你呢。”
“不行。”李斯焱还是这句话,一把揽过我的腰肢,搂着我往殿外走去:“朕去给你抓仙鹤。“
“我说了仙鹤是灵物,不能伤害它们,你怎么不听啊。”
“好,那就只看一看。”
李斯焱随口答应着,一边放下流云般的大袖,在袖底紧紧握住我的手。
盛秋的银杏叶落了满庭,丝履踩上去簌簌作响,我对着刺目的阳光眯起了眼,很快,一顶巨大的华盖替我遮去了光线。
那么有眼力见的当然是我们的惠月姐姐。
宿夕被萍生伤得厉害,将养了两月有余才勉强捡回了小命,李斯焱豪迈地赏了她一堆好东西和荣誉称号,并给她放了个长假。
如此一来,御前伺候的主力就变成了惠月和蝉儿。
我始终筹划着以后搬出紫宸殿,求一个新宫殿落脚,所以早早开始培养自己的得用宫人,把金莲金柳,意得,以及新选出来的那一群小宫人都交给了惠月调理,把惠月累得眼袋都变大了。
秋老虎肆虐的天,她还要给我撑伞,当真是大明宫最敬业打工女王。
我对李斯焱道:“惠月一人伺候我们两人,你应该给她涨点月钱。”
惠月举伞的手一顿。
我缓慢地试探道:“以后我要是搬到别的宫殿去住,大概很难寻见她这样能干的宫人了。”
“说什么傻话,”李斯焱平静而不容置疑道:“你会一直住在紫宸殿。”
“一直没名没份地和你躺一张床吗?”我也平静地与其针锋相对:“我也算得是清白人家的娘子,你不能这样欺负我。”
李斯焱步子停住了,回过头道:“你这是在向朕要位份?”
“对。”
短暂的怔忪后,他立刻恢复了具有洞悉力,审慎的目光,这目光在我脸上游移不去,像是在通过我脸部肌肉的每一丝蠕动,来解读出我此刻的真心。
我手心里悄悄冒出了冷汗,硬维持着面上平静的表情,挣脱开了他的手掌,指着远处烟波浩渺中的清思殿道:“不给我位份,起码给我一间自己的宫殿吧,王芙娘一人便住这样大的清思殿,我却要和你挤一间屋子,这不公平。”
李斯焱冷笑出声:“你大可问问她,愿不愿意和你换一换,你去住她的大房舍,她来和朕同住。”
有这等好事吗?我居然真的心动了一瞬。
李斯焱捕捉到我稍纵即逝的傻笑,眼中几乎结出了寒霜,捏着我的手也渐渐收紧,好像在用尽全力压抑自己的怒气。
这一刻他一定是恨的,恨我不愿认命,更恨我演技太差,骗不过他。
“此事没有任何可回转的余地。”
又是干脆的拒绝。
“你想要位分,想要尊荣,朕都可以给你,可朕不会放任你离开紫宸殿,”他冷冷道:“便是你躺在棺材里,也要和朕同睡一间墓室。”
“哦……”我拖着小小声的长音,嘀咕道:“我就是随便一说罢了,不给就不给,平白发什么脾气。”
李斯焱闷声不响,只一昧拉着我往前走。
见他态度这般坚决,我内心十足地沮丧:李斯焱一日把我禁锢在紫宸殿中,我就一日不得自主。
连门都出不去,更别谈以后离开的计划了,以紫宸殿的森严程度,我刚点起一个小火苗,能有十来个侍卫一齐冲过来摁掉它。
难道是我表现得太急切了?我暗自懊恼。
还是换个说法吧。
“陛下知道外面怎么编排我的吗?”我低落道。
“朕可以让他们闭嘴。”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哪有那么简单,我虽然听不到外头的声音,但也能猜个大概,他们都骂我狐媚惑主,祸乱朝政对不对。”
我越想越难过,对我们这种出身的人来说,最无法忍受的事就是被人戳脊梁骨了。
李斯焱步履不停,冷冽的声音从前方飘来:“一群虫子的编排为何要放在心上?他们骂你不过是出于嫉妒,恨他们自己没有这个机会罢了,如果朕放出风声要娶他们家的女儿,你信不信他们各个都会削尖脑袋来当这个国丈爷?”
“可是……”
他打断道:“你不爱听,朕自会让人处理,可不要籍此来谋算些旁的东西。”
我只得讪讪闭嘴。
走了两步,李斯焱嫌路远,给我叫来了皇帝的宝辇,在我的抗议中,不由分说把我塞了进去,塞完了还颇为嫌弃:“……你都睡过朕的御榻了,还不敢坐朕的辇,当真胆小。”
我连滚带爬地往外跑,惊恐道:“这哪能相提并论?你想想我睡你的床能有几个人看见?坐宝辇那可是半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了啊!”
“麻烦。”他大手一挥:“既然你不想被人瞧见,那叫人来起步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