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破风箱似的干枯喘息声拉回了他的神志，回过神来想要去按住对方身上正冒血的枪眼，可曾经熠熠生辉的绿眼睛已然没有半点光彩。

他睁着眼睛。

他死不瞑目。

他似乎正在看着地毯的某处，顺着他眼睛对准的方向，秦乐看了过去。

那里，有一把黑色的手枪。

第104章【独美】哥哥

柯娅上国中之后，明显比从前沉默了许多。

大概是从同学嘴里听到了什么，那些话秦乐也听过不少，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柯娅却有些介意。

这是他曾经就读的学校，校门口的装饰还是从前那样，他是自己开车来的，本不打算张扬，可刚刚停好车，就有个中年男子从远处小跑过来。

这是他从前的副校长。

现在已经晋升成为了校长。

男人眼中并未有多少师长应有的慈祥，反而一脸市侩讨好，出于礼貌，他向对方微微点了点头，“王校长。”

男人一脸受宠若惊，急忙弓腰：“是秦先生派您过来的吗？秦先生近来可好？”

秦乐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父亲安好，我是来接妹妹的。”

“妹妹？”

他点了点头，报出了柯娅的班级姓名后，便懒得再与其寒暄，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脸疏离地对着男人。

王校长浸淫多年，自极擅察言观色，看出了秦乐的不悦，也不再多话，很快叫了一名年轻的老师将人带了出来。

小姑娘已然长到了他下颌的位置，一见到他，眼睛一亮，快步走到了他身边，语气虽是抱怨，表情却是欣喜的，她未看旁人，直直盯着秦乐，扬了扬下巴：“怎么迟了这么久。”

“路上有点堵。”

显然这个借口她并不相信，但她还是无所谓地挑了挑眉：“走吧。”

他带柯娅回家换了一套衣服，那边的马场刚刚翻新完成，还未对外开放，他年前就答应了柯娅要教他骑马，刚好赶上周末，便想着带她好好玩一玩。

他们要去的地方离市区有点距离，将车钥匙交给泊车的侍者，一路上柯娅都在跟他说学校里的事情，他一一回应，直到对方无意间提到了某个名字。

他僵了一瞬，下意识地想要回避，柯娅也自知失言，连忙想要将话题引开，这时她看见了两尊由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雄狮，便兴致勃勃地指给秦乐看：“好特别的石雕，它们是正在搏斗吗？这酒店别的不说，品味倒是不错……”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前几天他提醒过经理将这些东西处理掉，但对方显然并未照做。

微微垂下眼睫：“这家主人的家徽就是狮首。”

柯娅是第一次来这地方，闻言，不解地偏了偏脑袋：“家徽？这地方不是前几年才被咱们拍下来改成酒店的吗？”

秦乐点了点头：“前主人。他们搬到了法国，国内的产业都处理掉了，马场在他们家的后山。”

闻言，柯娅并未多说什么，或许只是生意上的往来吧。

马场的设施已经完全竣工，挑选的马匹也都是性情温良的，已经请人仔细检查过了，且自他们过来，一直有侍者跟着，应该也出不了什么意外，于是在穿上骑装，带好护具后，便准备带柯娅去远处看看，他记得后山有一条河。

但柯娅怕高，没办法，他只能下马，为对方牵引缰绳。

他能听到柯娅过于急促的喘息声，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骑马时的场景。

当时他也挺怕的。

“别担心……你骑的这只是这里最温顺的小马，你可以摸摸它，别怕，我在你旁边，不会掉下来的。”

期间有侍者想要上前，他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牵着柯娅走了好一会儿，对方才逐渐放松下来。

“可以了，哥哥，你松手……我想自己走走。”

柯娅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她似乎看到了山麓旁的小溪，忍不住哼起了在赫尔纳听过的一首民谣。

“念吾归乡，吾之所往，远在他方，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潮湿的青草味混杂着一点点土腥味，今天并不是晴天，侍者为他牵来了一匹黑色的马，骨骼极为粗壮，性子似乎有些烈，即使被缰绳桎梏住，依旧烦躁地刨着马蹄。

他愣了一秒，接着邻班很快跑了过来，不停鞠躬向他道歉，说那侍者是新来的，牵错了马，那匹马性子烈，不太好驯服，原本准备卖出去的，但长得实在太漂亮……

他摇了摇头示意无事，正准备叫人换一匹，可那黑马实在奇怪，明明方才还十分暴躁，一看见他，又安静了下来，乖顺地低下了头。

他有些诧异，于是试探着摸了摸它的头，它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似乎认得他。

“就它吧，把它留下。”

翻身上马。

直至将要入夜，星点疏疏篱落。

他抬起头，依稀辨出了北斗星的位置，许是天光晦暗，蛰伏于草丛中的萤火虫缓慢地跻出。

他骑在马上，跟在离柯娅不远的地方，小姑娘似乎完全掌握了要领，纵着缰绳，调转了方向，朝他得意地笑了笑。

远处几片枯木连到了一起，树冠干枯，只剩下了树干，阴影组合在了一起，像一块方正的墓碑。

柯娅想让他多陪她两天，可他这周实在没时间了，秦详交给了他一个子公司让他打理，明天他得参加一个招标会，后天……后天他得代表秦家，出席许家继承人的生日宴会。

听说许鹤年已经把名下部分产业交给了许慕清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