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有人在车内翻出了一支款式老旧的手枪,只是还未来得及对准,便被萧弋抢了过去,对方甚至未多看一眼,便利落抬手,射在了驾驶座的那名男人的膝盖上。
惨叫声令萧弋皱紧了眉头。
秦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们身边的,周围已经没人了,萧弋做这些的时候看起来实在太得心应手,即使早知道这人秉性,他还是被这副场景刺激得直流冷汗,也是,他可是出生萧家,萧家的背景……可出生在那样的环境里,耳濡目染,便成了这样一条疯狗。
这人心眼极小,锱铢必较,保不准……若是再不阻止,这疯狗说不定真的会当街杀人。
“萧弋。”
他轻唤了一声,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长睫微垂,似在思忖着什么,车内几人皆不敢再作任何声响,眼睁睁看着男人缓慢退到了车外。
望着那双森然的绿眼睛,秦乐有些心惊肉跳,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强按下心绪,看着那人身上的血迹,半晌道:“流了这么多血,很疼吧……”
“不是我的。”
也是,身上分明连一个伤口都没有,也就手上擦破了一点皮。
他愣了一会儿,垂眸思考半天也没再憋出一句话,见状,萧弋看起来更生气了,手里不知拿着个什么,冷哼一声,直接往他怀里扔。
慌忙接住,赫然是刚才被人丢到地上的胸针。
未多想,将其放入衣兜里妥帖藏好,可这一举动不知怎的刺激到了萧弋,那人变得更为暴躁,气势汹汹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
见状,他试着伸出手,想要牵住对方的手安抚,萧弋一直很喜欢这个,不曾想才刚刚触碰,便被人躲开。
“萧弋。”
萧弋这才面色沉沉地看向他,他又试探着伸出手,勾了勾对方的食指,见其并未抗拒,一点一点攀上去,牵住那只沾着血的手。
“陪我回去吧……”
直到萧弋回握住他,十指交扣,算是回应。
他抬起眼,见对方面色依旧冷淡,朝男人笑了笑,接着抽回了手。
第99章曾被你踩进烂泥里的野种,怀过你的种,你会感到恶心吗,秦书礼?
萧弋似乎生气了。
倒也没骂他。
秦乐第一次见他这样,他俩并肩走着,一路上他都没什么表情,也没说什么话,一脸冷淡,这根本不像萧弋了。
老实说,他有点喜欢看萧弋这副不痛快又强忍着不发作的模样,像是一头被人强按住的野兽,即使爪牙锋利,却也无处发泄。
他试着牵对方的手,可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那人却十分冷漠地甩开了,他捏着嗓子叫了两声阿弋,可萧弋非但没有半点愉悦,反而整个人看起来更愤怒了。
见对方脸色冷到了极致,只好低下头,闷不做声。
秦乐走得不快。
不知是不是气极了,萧弋身高腿长,竟也走得十分缓慢。
男人极为高挑,北欧人的身高配上那张混血特有的艳丽面庞,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为此,他不耐烦地将帽子戴上,只露出了锋利的下颌,两手揣在衣兜里,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
等回到别墅,按开密码,将门踹上后,冷冷看了秦乐一眼:“你至少因该明白,这里不是国内,想去那种地方,叫我陪你很难吗?你知不知道这里每天会死多少人?你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秦书礼完全没有告诉过你?”
他皱着眉,声线阴沉:“入夜从你刚刚去的那条街经过,你会看见缺少器官的尸体,隔几天就会出现。这里的妓院多到你难以想象,你甚至能在垃圾桶旁边看见残肢……”
从前秦乐并不怎么出门,如果要出去逛,一般都会叫上秦书礼,萧弋说的这些……他根本不知道,秦书礼也从未提过这个,只是叮嘱他出门一定要叫上他一起。
他低着头,有些无措,心里也知道,若非萧弋出现,他大概……
只是曾经的施暴者如今却成了拯救者,多么荒诞又滑稽,心下发紧,怎么也不敢看那双艳丽的绿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你别告诉他们。”
萧弋一顿,难以理解地挑了挑眉,怒道:“我说的这些,你就一点不上心?”
他似是气急,再懒得说一句话,绕开秦乐直接去了地下室。
许慕清并不在客厅,摸了摸口袋里的胸针,正准备回房里,刚刚走上楼梯,大门却开了,这个点,一般不会有人过来,阿姨中午才会过来做饭,听到动静,秦乐下意识地回过头。
秦书礼有些气喘,墨黑的头发被汗水浸得半湿,结成缕,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服,像是刚刚跑完步回来。
秦乐本以为对方会像之前那样直接无视他,没想到那人却径直朝他靠近,一时猝不及防,竟愣在原地,任由那人走到他面前。
大门并没有关,秦乐看见门口处似乎站了个人,只露出了半个身子,秦书礼微微侧目,淡淡看了一眼,“找到了,你们先回去。”
门外那人应答过后,将门关上,秦乐转回头,发现男人站在他面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双无质的灰眼睛依旧寒冽,像是映于枯井的冷月,森凉。
这股不近人情的冷淡曾经短暂的消失过一段时间,只是很快,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模样,沉如寒潭冷涧,只一眼,便叫人望而生寒。
他站的位置比秦乐低一个台阶,可他实在太高,哪怕如此,秦乐仍需抬头才能与他对视……这对他来说有点困难,所以他微微低头,目光正好落在对方的喉结上。
男人面容冷酷,依旧是那副漠然到咄咄逼人的模样,看着秦乐,“我记得提醒过你,出门叫人。”
说完,倏尔垂睫,遮下眸中疏寒,他的视线似乎落在了秦乐的唇上:“好玩吗?”
“同时吊着两个。”
或许是那一瞬间的抬眸看见了对方的眼睛,他其实不太分得清秦书礼的情绪,这人太过沉冷,除了鄙夷与厌恶,几乎不会外露别的情绪。
或许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但这还是让秦乐联想到了从前从前这双清冷的灰眼睛倨傲又冷漠,看着他时,除了憎恶便是厌嫌。
又或许,这双眼睛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鬼使神差的,他勾了勾唇。
“当然了……你也知道的,那两个有多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