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一开始不同意，折腾了半天还是耐不住无是非的抗议，他打电话叫了代驾，给对方媳妇报信说了这事，直到等代驾来后把人送上车、拍完车牌照才放心。

外面的雪停了，现在也才不到九点。

孔栀非说要去放孔明灯，裹着厚围巾就跑出去。

许淮在后面跟着，与他并肩行走的是闻雀，夏鸢、左格和孔清跟在后面。

“听说除夕夜放孔明灯，许愿会实现。”闻雀说。

许淮不信这些，他叼烟目测孔栀跑远了一点，这才拿打火机点烟，细密的烟雾缭绕着被冷空气撕裂吹散：“我不信这些。”

闻雀说：“我信的。”

他一脚踢开前面的石子，很认真的对上许淮的眼睛，语气温柔轻缓。驼色羊绒大衣、红色围巾把那张精致甜美的面容衬得艳丽，像空气内逐渐消融的细雪漂亮易碎。

闻雀：“因为我想和淮哥永远在一起。”

第86章

雪花簌簌的落下来，不远处的夏鸢他们正在往孔明灯上写愿望，冰冷空气被呼出的白雾晕染又吸进鼻腔。

许淮听到这话时脸色不自然，心脏也颤动战栗着充血，他确实没受到过男人如此直白的青睐爱意，往日也是他追女孩、照顾他人较多，自己很少被人照顾。

只是他确实对男人没兴趣，也无法从容的接受闻雀的爱意。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秉持着身体挺爽的原则和闻雀相处，许淮不自在的挠挠脸颊：“你知道的，我……”

“淮哥，我们的日子还长。”闻雀在孔明灯上用马克笔写下愿望，想递给许淮让他也写却被拒绝。

“你来吧。”许淮把打火机递给他。

打火机点燃孔明灯内部后，闻雀就把它捧在怀里，明亮光火透过灯纸映他的脸上与人间雪色融为一体，柔和光线裹挟着夏鸢他们的吵闹声一起涌入许淮耳朵。

他呼出一口气，白雾喷在空气逐渐被融化，微冷气息萦绕在鼻间，只觉得胸口疼起来，细腻麻痒的像鳞片光滑的蛇类一寸寸的钻进骨血，提醒他如今的处境和无法接受别人爱意的落败。毓龑

他知道闻雀对他的心意，但哪怕他转了性子喜欢男人，以他现在的处境也不可能接受，不自然的转移话题：“你许了什么愿？”

闻雀听到这话，深黑睫羽略微颤动，素白脸色在红围巾的映衬下很夺目，温柔黑发贴在脸侧。

他眉眼弯弯笑的羞涩：“我希望淮哥永远不要抛弃我，无论发生什么事。”

许淮所站的位置是看不到孔明灯那边的字样，他没在意，直到这只孔明灯放飞于天际，他也没看到灯面写的字样是否和闻雀所说的一致。

众人踩着雪打雪仗，许淮接到唐耕雨的电话时，正叼烟看孔清一把雪扔到左格头上，他接电话：“有事？”

闻雀跟在他身边，听到声响略微投来视线。

“你那边挺热闹的。”唐耕雨听到许淮那边欢声笑语和打雪仗怒骂的声音，语气戏谑，“新年过得不错嘛。”

没有这三个人渣，他当然过得不错。

许淮根本不想听他说话，听这人说一个字就觉得恶心：“你又想干什么？”

“这么抗拒。”唐耕雨拉长语调，“我只是想对你说一句新年快乐而已。”

许淮眼神冷漠，他不相信唐耕雨会这么好心。

电话那边传来低沉温柔的声音：“以后我再见你，希望那条项链戴在你的脖子上。”多像他亲手为许淮制作的枷锁，这人永远都逃不掉。

许淮叼着烟点火，听到这话时脸都黑了，他立刻抽出唇角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

“那你就等着。”许淮的声音很轻，与身后放烟花爆裂在夜空中的声音混杂，涌动着传到电话那边，“我哪天一定把项链摔你脸上。”

挂断电话后，唐耕雨把手机放回桌面。

狭长平整的红木圆桌如一根倾斜的梁柱，平整的把客厅左右分开，两个眉眼精致、妆容清淡的女人逗弄着怀里孩子，一堆幼童没有吵闹，只是小声的说：“太饿了，父亲什么时候能来？”

臻姨摸了摸孩子的头，温柔的对身旁穿紫色长裙的女人笑道：“姐，老唐给我打电话说要晚会儿，咱们先吃吧。”

唐母正端着一本纸页泛黄的佛经，听到这话的脸色略微不快，唇角僵硬的扯了扯：“好。”

年夜饭不回家的消息还是从其他女人嘴里听到的，这夫妻情分真是淡漠到尽头。

臻姨拿筷子去夹菜，抬眼瞥到唐耕雨还在写字：“耕雨真是好学，哪怕除夕夜也不忘记写日记，写的什么呀？”

“第一炉香的观后感。”唐耕雨抬手推了推无框眼镜，语气温柔耐心，“我记得锦颜爱吃山药杏仁酥，刚让人做了两碟等会儿送过来。”

“真是好孩子，温和得体。”瑶姨的眼神满是赞赏，“你最近看的书偏爱情、婚姻类，不会是遇到喜欢的人了吧？”

唐耕雨握笔的手顿了一下。

“姐，你可要小心呀。”瑶姨看向唐母，眼神逐渐蔓上心疼，继而又转为嘲讽，“咱们唐家不一般，耕雨以后是要走仕途的，联姻对象也必须门当户对，要是被哪个野路子女孩勾过去。那多不好呀。”

唐母微微睁开双眼，眉宇间是阴冷的平静：“他不会。”

瑶姨无法从这个切入点突破便又说起往日旧事：“我记得高中时，耕雨还卷入一起校园霸凌事件吧？当时班主任都来找姐，还挺严重的，不知道现在有影响吗？”

唐母看向面前神色脆弱温柔的女人：“耕雨温和有礼、善良纯真，绝不会做校园霸凌这种事情，都是别人污蔑他。”

“那就好。”瑶姨点头，摸着身旁两个孩子的头，“我家的也该读中学，他们整天吵着以后要和哥哥一样优秀。”

被情妇的孩子赶超可不是什么好事。

唐耕雨的下颚绷紧，手中的笔停顿一会儿后在日记本上写字。

【我今天读了《金粉世家》，观其有感。】

【一个是世族豪门，一个是出身寒微的贫家女，两个出身背景差异如此之大的人结合在一起，看似婚姻圆满，实际婚后生活一地鸡毛】

【小说的最后，夫妻分离、家族没落、金粉各飘零。传统的好结局并不能有足够的评判观，作者应该在创作时遵循人物个体发展的内在底层逻辑，让角色自由的活出思想，而不是刻意的人为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