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嘴唇微动,轻飘飘叫出一个姐,我顶着那张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冲他抬抬下巴算是回应,然后各自回屋。
我和林见鹿也不能说是感情不好,只能说没什么交集。应该说我和这几个弟弟关系都比较疏离。在林见鹿还小的时候我就已经不经常回家了,碰面的机会并不算多,而且他和殷先生实在是太像了,从外貌到眼神,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反倒是爸爸在我和林见鹿身上几乎看不出爸爸的任何特质,或许这也是殷先生执意要他一直生的原因?我不确定。
还记得在爸爸刚怀第三胎的时候,我曾摸着他滚圆的肚子问过他:“你怎么会怀孕的,你是怪物吗?”他当时没说话,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被殷先生从被窝里揪出来,他冷冷的对我说,如果爸爸死了,就让我给他陪葬。
我当然知道他不可能会让我陪葬,因为我是爸爸的女儿,最关键的,我也是殷先生的女儿。
我一直没改口叫殷先生爸爸,他没这么要求过,我也懒得改。
我睡眼蓬松地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
殷先生递给我一个平板,有两段监控视频,一段是我好奇的问爸爸是不是怪物,另一段是爸爸在浴室哭了很久,然后拿出不知哪里捡的小碎瓦片割了腕。
我十分无语。
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窝囊,除了废物这两个字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来形容他。
我并没有小时候那么讨厌他了,我只是有些嫌恶。我说他是怪物并非是想要出口羞辱他,我仅仅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居然跑去寻死觅活。
那个孩子终究没保住,送到医院的时候胎早已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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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月份已经很大,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医生给爸爸做了引产,刮了宫,在医院修养了足足两个月才回来。
回家当天,殷先生教训了爸爸一顿。
殷先生让爸爸一丝不挂的跪在客厅,抽出爸爸裤子上的皮带狠狠抽他。我坐在沙发上冷眼瞧着爸爸被抽的惨叫连连,觉得是应该让他涨涨教训。
他护着身体私密处左躲右闪,仍躲不过密集的鞭笞,被皮带打到就会痛得大叫。
爸爸哭着求饶,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哭得越惨殷先生就越兴奋,下手便更重,这是一个死循环。
我被爸爸吵的耳朵疼。
抽了至少有百十来下,到最后爸爸连闪躲得力气都没了,抱着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上满是青紫红肿的鞭痕,有的地方甚至破皮出血。
殷先生扔下皮带甩甩手,尤不解恨,一把拉起我,掐住我的脖子。
他刚打完爸爸,有些气喘:“以后你自己伤在哪里,我就让她伤在哪里,你死了,我让她替你陪葬。”
也不知浑身都没有一处好皮肉的爸爸从哪里来的力气,听闻此话竟从地上猛冲起来将我抱在怀里。那时我不过五年级,个子还不高,不慎被爸爸抱了个满怀,爸爸力气出奇的大,一时居然挣脱不开。
真是可笑,自己都任人鱼肉了,还想着要保护我。
我对此不屑一顾。
他大概是只蚌,被人用力一掰就开,却还企图护住那颗让他受尽折磨的珍珠。
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珍珠。
殷先生没有因此就饶过他,后来他把爸爸捆在餐桌腿上,用一个长条木板把爸爸的屁股打得血肉模糊,甚至让爸爸自己数数,数够一百下,直至昏死过去也没停手。
显然,这次的教训让爸爸长了记性,他从那以后再没敢自杀,只是有时候会闹点小别扭。
就像现在这样,明明已经生了四个孩子,他却仍像从前那样,一怀孕就得把我接回来,好像已经形成习惯。
“叩叩”我的门被敲响,思绪也被打乱,一只小脑袋从门口探出头来,是殷显沣。
“大姐,爸爸叫你吃饭!”
“好,你先下去,我就来。”
我放下手机,起身想换件舒适的睡衣再下去,但门口的小脑袋还杵在那儿不肯走,我抬眼用眼神问询,殷显沣不好意思道:“大姐,我可以在门口等你吗?我想跟你一起下去。”
我弯起眼睛,笑眯眯地望着他:“不可以。”
“哦......”他瘪瘪嘴巴,看起来很是失望,垂头丧气地走了。
我下楼的时候,林见鹿和殷显沣已经落座,唯独没见二弟殷时瑞。殷时瑞和林见鹿只相差一岁,我对他的事情也不感兴趣,等殷先生抱着爸爸过来,我们便默契地拿起筷子吃饭,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我惦记着家里的小老鼠,林见鹿和殷先生的关系一向不好,殷显沣是个乖宝宝,整个餐厅安静异常,唯剩下咀嚼声。
“最近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家里,多陪陪你爸爸。”殷先生陡然开口,在空旷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不高考了?”我反问。
“你需要高考吗?”殷先生不着痕迹地说出这句话,我的心里当下一惊。
我确实在偷偷准备出国,且这件事我和谁都没有透露过,我抬头看他,他也看着我。
“你查我?”我最恨被人掌控的感觉,那会让我变身一只蚂蚁,命运永远掌握在别人手里,像爸爸一样。
殷先生没说话,但脸色明显沉了下来。爸爸似乎也感受到此刻剑拔弩张地氛围,小心翼翼地开口:“别吵架,你们好好说。”
“闭嘴!”我恶狠狠地吼他。我真的很讨厌他这副窝窝囊囊的样子,摔了筷子便往楼上走。
第二天,我躺在床头玩手机,爸爸抱着肚子上楼。
他在旁边问我学业,问我钢琴课,还叮嘱我高三要加紧复习,好像自己当真配做我的爸爸一样。
我敷衍地一一作答,他似乎看出我有些不耐,便不再多问,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我。
我横着手机,看我的小老鼠为我弹奏钢琴的视频殷先生给我请来了一位很好的老师。不过不是最好的。只比我大十岁,据说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天才钢琴师”,我曾对他不屑一顾,现在却觉得殷先生眼光果然毒辣。
视频里我的小老鼠正坐在钢琴旁,一边弹一边剧烈的颤抖。那个钢琴凳是我特别订制的,上面嵌了一个足有我手腕粗细的小玩具,我曾要求他每天都要坐在上边为我弹琴。
这个视频是去年录的,我其实有些后悔,不应该把他的十指全部折断,我再也不能看他哭着为我弹钢琴了。